心里的那道缺口从未愈合

日子一天天过去，苏晓的专业排名从中游稳升到前三，奖学金证书被她随手夹在课本里，封面的烫金字落了层薄灰

可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下的乌青像化不开的墨，连说话都透着股疲惫的轻飘，多数时候只是坐在图书馆角落，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比呼吸还轻

江溪然的担忧像藤蔓般疯长

那天晚上，苏晓踩着闭馆铃声回到宿舍时，看到自己书桌前亮着盏小台灯，江溪然捧着杯热牛奶，指尖还沾着点未干的颜料

大概是刚放下画笔就来等她了“快喝吧，温的，睡前喝助眠”

江溪然把牛奶递过去，目光落在苏晓泛红的眼尾上，没敢多问，只轻声补充

“我加了点蜂蜜，但也不会很甜”​

苏晓接过杯子，指尖碰到温热的陶瓷壁，小声说了句 “谢谢”

她刚要拉开椅子坐下，江溪然却轻轻拉住她的手腕，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晓晓，我想和你聊聊”​

苏晓的动作顿住了，垂着眼盯着牛奶表面的涟漪，没说话

“去外面吧，她们都睡了，我们单独聊”

苏晓拿着牛奶跟着江溪然走了出去

“我知道你拒了班里男生的表白，也看到你每次接完家里电话，都会在阳台站很久”

江溪然倚靠在墙边，声音放得更柔，像怕惊碎什么

“我虽然平时比较大条，但是我是学美术的，细腻的微小的东西我能感受到，你说你喜欢的人不知道你的心意，但内个人是不是…… 是不是黎昀泽？”​

这句话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苏晓强撑的平静

她的肩膀猛地颤了一下，手里的牛奶晃出几滴，落在手背上，温热的触感却让她打了个寒噤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低着头，眼泪毫无预兆地砸进牛奶杯里，“嗒” 的一声，溅起细小的水花

一滴，又一滴，眼泪落在杯沿，顺着陶瓷壁滑下去，洇湿了桌布上的一小块图案

江溪然的心瞬间揪紧了，她没再追问，只是轻轻抱了抱苏晓，拍着她的背说

“我知道了，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放心吧”

她能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绷得很紧，像根快要断的弦，却连哭出声的力气都没有，只有肩膀在细微地发抖

过了好一会儿，苏晓才慢慢直起身，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把剩下的牛奶一口气喝完

“谢谢” 她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却没再多说一个字

从那天起，江溪然再没提过黎昀泽的名字，只是默默调整着关心的方式

会在苏晓的笔袋里塞块巧克力，会故意把画纸铺在她书桌旁，边画边絮叨些校园里的趣事，偶尔还拉着周瑶、安乐橙一起约她去食堂，三个人围着她叽叽喳喳，把她的餐盘里堆满爱吃的菜

苏晓渐渐学着回应

周瑶说新开的奶茶店好喝，她会点点头说 “下次试试”

安乐橙问她英语题，她会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解题思路

江溪然展示新画的插画，她会轻声说 “这里的颜色很好看”

她甚至会在宿舍夜聊时偶尔插句话，笑声很轻，却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只是没人知道，她的笑从来没到过眼底

图书馆里再遇到黎昀泽时，她会平静地移开目光，像看一个普通同学

听到室友聊起黎昀泽拿到国际交流名额的事，她会跟着说句 “挺厉害的”，语气里没有半分波澜

就连黎昀泽偶尔在群里发专业资料，她也只是默默保存，从不回复

她依旧每天六点半起床去图书馆，依旧把笔记记得密密麻麻，只是不再在草稿纸上画法语单词

偶尔会画几笔空荡荡的图书馆走廊，线条很淡，没有颜色，像她心里的某个角落，永远留着片无人能走进的空白

江溪然偶尔会在深夜看到苏晓的手机亮着，屏幕停留在和外婆的聊天界面，她打字很慢，大多时候只是发 “我很好”“别担心”，然后对着屏幕坐很久，直到手机自动暗下去

有次江溪然假装起夜，看到苏晓站在窗边，手里攥着那张奖学金证书，月光落在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却透着股说不出的空茫

黎昀泽忙着准备出国手续，偶尔在图书馆碰到苏晓和她室友时，会礼貌地点点头

他觉得苏晓好像变开朗了些，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低着头，却没注意到她每次和他对视时，眼神里快速掠过的、连自己都没察觉的躲闪，更不知道她心里藏着的、连眼泪都只敢掉两滴的秘密

苏晓的生活渐渐回归 “正常”，和室友说笑，认真学习，甚至会主动帮安乐橙整理笔记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的那道缺口从未愈合，只是被她用平静的表象仔细盖住了

父母的电话依旧带着指责，她会笑着说 “下次一定考更好”

遇到向她示好的人，她会温和地拒绝 “现在只想专注学习”

就连江溪然偶尔递来的关心眼神，她也会回以一个淡淡的笑，像在说 “我真的没事”

没人能走进她的心里，没人能看透她笑容背后的情绪

她像一株在阴影里生长的植物，努力朝着光的方向伸展枝叶，却把最脆弱的根，深深埋在无人知晓的黑暗里

偶尔在深夜，她会拿出画笔，在画纸上画一个小小的、背着书包的身影，站在图书馆门口，望着远处的路灯，没有背景，没有颜色，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空白

就像她的心事，永远藏在那里，不会说出口，也不会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