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子

大三暑假，苏晓刚在外婆家住了三天，就撞见了许久没露面的爸爸苏路

他提着两箱水果站在门口，西装袖口沾着点灰尘，头发梳得整齐却掩不住疲惫，看到苏晓时，语气带着生疏的客气

“晓晓，放假了？过来看看你外婆”​

苏晓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自从爸妈离婚后，爸爸平均半年才来一次外婆家，每次停留不超过两小时，话题永远绕着

“学习怎么样”“有没有听话”像在完成一项不得不做的任务

外婆拉着苏路的手往屋里走，嘴里絮絮叨叨地问他工作累不累，苏晓跟在后面，看着爸爸敷衍点头的样子，心里泛起一阵熟悉的冷意

没聊多久，门外传来敲门声，苏晓开门时，愣住了

是妈妈梁慧文，手里拿着刚买的菜，显然也是来看外婆的

两个离婚多年的人在狭小的客厅里撞见，空气瞬间凝固，外婆赶紧打圆场

“正好，都来了，中午一起吃饭”​

梁慧文没看苏路，把菜放在厨房，声音却带着刻意的拔高

“有些人倒是清闲，半年不来看老人一次，一来就装孝顺”

苏路的脸色沉下来，放下手里的水杯

“我工作忙，不像你，整天没事干就知道挑事”​

“我挑事？” 梁慧文从厨房走出来，双手叉腰

“当年要不是你非要离婚，晓晓能变成现在这样？你看看她，整天闷不吭声，跟个闷葫芦似的，都是你害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 苏路的声音也大了起来

“是你自己总把负面情绪撒在孩子身上，她现在不想理你，怪谁？”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从离婚的旧账吵到现在的生活，最后话题不可避免地落到了苏晓身上

“晓晓，你说，是不是你爸这些年不管你，你才这么没精神？”

梁慧文拉着苏晓的胳膊，语气带着强迫的意味

苏路也看着她“晓晓，跟爸爸说，是不是你妈总骂你，你才不想回家？”​

苏晓被两人拉扯着，胳膊传来生疼的感觉，那些积压了多年的委屈、愤怒、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她猛地甩开两人的手，声音带着颤抖的尖锐

“你们别吵了！别把所有事都怪在对方身上！你们离婚后，谁真正关心过我？妈妈你总说我不如别人，爸爸你有了新的生活就把我忘了！现在你们倒是想起我了，不过是把我当吵架的工具！”​

她的眼泪掉下来，砸在地板上

“我受够了！以后你们别再来找我，我也不要你们的钱，我自己能养活自己！”

说完，她抓起放在沙发上的背包，转身就往外跑，外婆在后面哭着喊她的名字，她却没回头

她怕一回头，就再也没有勇气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 “家”

那天之后，苏晓没再回外婆家，也没接爸妈的电话，把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拉进了黑名单

她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月租四百块的隔断间，房间里只有一张吱呀作响的折叠床和一张掉漆的桌子，窗户对着一堵黑墙，白天也要开着灯才看得清东西

为了挣钱，她找了三份兼职

早上六点去早餐店帮工，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在辅导班教小孩英语，晚上六点到十点在火锅店当服务员

每天忙到深夜回到出租屋，累得连脱鞋的力气都没有，倒在床上就能睡着，只有在偶尔失眠的夜里，才会想起黎昀泽

想起他在军训时举着旗帜的样子，想起他在图书馆认真学习的侧脸，那些模糊的画面像一点微弱的光，却又很快被现实的灰暗吞噬

有次在火锅店，她不小心把热汤洒在客人身上，被客人骂了半小时，老板扣了她当天的工资，还让她赔了三百块

晚上回到出租屋，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银行卡里仅剩的一千八百块钱，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机屏幕上

她打开了尘封已久的星遇APP，里面有一张黎昀泽的背影照

是军训汇演时偷偷拍的，照片里的他穿着军训服，身姿挺拔地站在队伍前面

她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然后把手机锁屏，心里默念：再坚持一下，总会好起来的

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好起来” 到底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