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青石板上凝成细碎的光,萧韶华刚收了剑,就见秦逸领着三人穿过月洞门。
“韶华师妹,这几位是其他峰的同门,这次同去九玄天阁。”秦逸侧身介绍,语气比往日更柔和些,“这位是流云峰苏师尊座下的沈清辞,这位是望月峰陆师尊的弟子温景然,还有星罗峰的小师妹楚瑶。”
萧韶华抬眸,视线扫过三人:沈清辞穿着浅碧色道袍,眉目清俊,手里总握着支玉笛,见她看来便温和颔首;温景然一身素白,背着个半旧的书箱,镜片后的眼睛带着书卷气,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最小的楚瑶扎着双丫髻,绿裙上绣着细碎的星子,好奇地打量她,像只刚出笼的小雀。
“萧师姐好!”楚瑶先脆生生开口,手里还攥着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我早就听说过你啦,说你剑法学得特别快!”
温景然推了推镜片,轻声补充:“苏师尊说,萧师妹的‘青竹剑’基础扎实,很有灵气。”
沈清辞则取下腰间玉笛,指尖轻点笛身:“路上若遇风雨,或许能合奏一曲解闷。”
三人语气里没有半分敌意,反而带着真诚的善意,萧韶华紧绷的肩线不自觉松了些。她垂眸行礼:“见过三位师兄师妹。”
这时青崖真人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九玄天阁的宗门大会,是各宗交流的好机会,你们几个互相照应,莫要失了灵澜仙府的气度。”他手里的玉牌递给秦逸,“此去山路不短,下月初三前到即可,不必急着赶路。”
萧韶华接过秦逸分来的玉牌,指尖触到微凉的“九玄”二字,忽然想起前世这段行程——那时同行的多是竞争关系,一路剑拔弩张,哪有如今这般平和。
“明日卯时山门集合?”温景然翻开书箱里的舆图,指尖点在标注的路线上,“从这里走官道,会经过云栖镇,听说那里的桂花糕很有名。”
楚瑶眼睛一亮:“我要去!我还听说云栖镇有灯会,正好赶上十五呢!”
沈清辞笑了笑:“若时间充裕,倒是可以停留一日。”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商量着路线,萧韶华安静地听着,偶尔被楚瑶拉着问“师姐喜欢甜口还是咸口”,她便如实答了,竟觉得这久违的热闹里,藏着种陌生的松弛。
第二日清晨,五人在山门汇合。楚瑶果然带了个更大的包袱,说是“路上吃的用的都备齐了”;温景然背着书箱,还多了个装草药的小篓,说“山里草药多,或许能用上”;沈清辞的玉笛斜插在腰间,马鞍上捆着个轻便的琴囊。
正要动身,身后忽然传来銮铃声,一匹白马踏着晨光而来,马上的锦衣公子懒洋洋倚着缰绳,石青色锦袍在风里舒展,正是那日雨巷里遇见的人。
“哟,这就走了?”他翻身下马,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萧韶华身上,笑意漫不经心,“在下燕惊尘,九玄天阁的观礼者,听说灵澜的朋友今日出发,特来搭个伴。”
楚瑶好奇地睁大眼睛:“燕公子?是不是那个收藏了好多古籍的燕家?”
燕惊尘挑眉:“小姑娘知道的不少。”
温景然温声道:“燕公子既有此意,同行便是,只是我们走得慢,怕耽误公子行程。”
“无妨,”燕惊尘拍了拍白马的脖颈,“我本就想看看沿途风光,正好有人作伴。”他说话时,视线又若有似无地掠过萧韶华的发簪——今日她换了支银质的,比那日的木簪精致些,却依旧透着刻意的低调。
萧韶华垂眸,指尖在袖中捏了捏玉牌。这人来得蹊跷,却又挑不出错处,而身边的沈清辞三人显然对他并无防备,楚瑶甚至已经拉着他问起“古籍里的妖兽故事”。
“那便启程吧。”秦逸率先上马,回头看了眼众人,“争取十五赶到云栖镇,看看灯会。”
马蹄踏碎晨露,一行六人缓缓走出山门。楚瑶和燕惊尘凑在一起说笑着,温景然不时指着路边草木讲解习性,沈清辞偶尔吹起轻快的笛音,风里飘着楚瑶带来的桂花糕香气。
萧韶华跟在中间,听着身边的笑语,忽然觉得这趟旅程或许真的会不同。只是偶尔瞥见燕惊尘投来的探究目光,她又默默握紧了腰间的剑——平静之下,总还有什么在悄悄涌动,像云栖镇即将到来的灯会,热闹里藏着看不清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