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不再是之前那微弱如火星的暖意。
这一次,是清晰的、强烈的、如同心脏被狠狠攥住又猛然松开的剧震。仿佛沉睡亿万年的古老血脉,在这一刻被强行唤醒!
“呃啊!”庞尊发出一声痛苦与惊骇混合的闷哼,猛地想要抽回手。
但晚了!
他掌下那块冰冷坚硬的巨大灰岩,竟在他掌心流出的鲜血浸染的刹那,迸发出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
如同干渴亿万年的沙地,贪婪地吮吸着他渗入岩石缝隙的血液。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源自岩石最深处的力量洪流,带着亘古的苍凉与一种新生的、倔强的意志,顺着那吸血的通道,狂暴地倒灌入庞尊掌心的伤口!
那不是他熟悉的、狂暴毁灭的紫色雷电。
而是一种奇异的、前所未见的能量——它呈现出一种深邃、尊贵的紫金色泽。
无数细小的、由纯粹紫金雷霆凝聚而成的能量荆棘,带着一种撕裂一切阻碍的决绝意志,狠狠刺破他掌心的皮肉,顺着他的血管、经络,狂暴地向着他体内奔涌、扎根。
“嗬……嗬……”庞尊的身体剧烈地弓起、痉挛他死死抓住自己那只被荆棘刺入的手腕,指关节因剧痛而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内衬。
他英俊的脸庞因极致的痛苦而扭曲变形,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不成调的嗬嗬声。
是那该死的岩石在报复他!是荒原要将他彻底撕碎!这是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涌出的、根深蒂固的念头。
然而,当那紫金色的雷霆刺破血肉、深入骨髓、甚至缠绕上他体内那枯竭的、曾经象征毁灭的紫色雷电本源时,一种截然不同的感知,如同冰冷的洪流,强行冲垮了他的痛苦与愤怒。
不再是毁灭的空洞与暴戾。
那荆棘的每一次刺痛,每一次在血肉中扎根蔓延,都带来一种……奇异的“存在感”,一种沉重、坚实、带着某种不可撼动使命感的“锚定感”。
仿佛在把他这具因力量枯竭而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被荒原死寂同化的躯体,狠狠地、痛苦地钉在了这片大地上!
荆棘在撕裂他旧有的傲慢,也在强行构筑新的、更坚韧的骨骼。
更让他灵魂为之颤栗的是,在那无数狂暴穿刺、带来极致痛苦的紫金荆棘的核心。
一丝微弱却无比纯净、无比温暖的莹白光芒,如同种子最核心的胚芽,悄然萌发出来。
那光芒……与岩缝苔藓上漂浮的微光同源,带着守护的纯粹意志。
荆棘是雷霆狂暴本源的异化形态,是守护意志在极端环境下催生出的、带着痛苦与锋利的壁垒。
而微光,是守护本身最核心的、永不熄灭的火种。
他猛的抬起头,那布满血丝、因剧痛而几乎涣散的眼眸,死死地、带着一种被彻底颠覆的惊骇与茫然,望向几步外如同岩石般沉默的守墓人。
守墓人佝偻的身影依旧矗立在灰烬之中,宽大的斗篷纹丝不动。
兜帽下那片深沉的阴影里,那两道平静的目光,此刻似乎变得更加深邃,静静注视着庞尊掌心那正在痛苦萌发的荆棘。
没有言语。
但庞尊从那目光中,读懂了那无声的宣告。
这撕裂血肉、带来极致痛苦的荆棘,这倔强萌发的微光,便是雷霆之种在他这迷失的继承者体内,真正开始发芽的姿态。
它需要撕裂旧的躯壳,承受蜕变的剧痛,才能将守护的意志,深深扎入他的灵魂。
荒原的灰烬,是它最好的苗床;
继承者的痛苦与鲜血,是它最初的养分。
庞尊的身体在剧痛中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
混乱的思绪在剧痛的冲击下反而有了一瞬间的空白,只剩下一个无比清晰的认知:他过往引以为傲的一切,正在这荆棘的穿刺下,被一寸寸地、痛苦地碾碎、重构。
守墓人那沙砾摩擦般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穿透了庞尊粗重的喘息和血肉被荆棘撕裂的细微声响,每一个字都沉重地敲打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上:
“感受到了吗?继承者。雷霆的种子,唯有在守护的痛楚中,才能刺破傲慢的冻土,萌发出真正的,力量之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