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寂荒原的死寂,此刻被另一种更尖锐、更暴烈的存在彻底撕裂——庞尊痛苦到扭曲的嘶吼。
他蜷缩在冰冷的灰烬里,身体弓起,每一寸肌肉都在无法控制的痉挛中疯狂抽搐。
那只被荆棘刺入的右手,掌心血肉模糊的伤口早已不再流血,因为那狂暴的能量本身就成了灼热的“血液”与“骨骼”,正以一种蛮横的姿态,在他体内疯狂重构!
嗡!嗡!嗡!
每一次荆棘的脉动,都伴随着清晰的能量震颤,如同沉重的巨锤狠狠砸在灵魂深处。
那深邃尊贵的紫金色纹路,已不再是皮肤下的暗流,而是如同活体烙印般凸起、闪耀,顺着他的小臂肌肉,一路向上野蛮蔓延。
它们所过之处,旧有的、代表着毁灭力量的紫色雷纹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碎裂、湮灭!
每一次荆棘分叉、每一次新的根系向下扎入更深处的生命本源,都带来一波更甚一波的撕裂感。
这痛苦远非物理伤害可比,它直接作用于存在的核心,是旧日傲慢的骨骼被强行碾碎成齑粉,是过往力量信条构筑的殿堂在轰鸣中彻底坍塌。
而在这毁灭性的废墟之上,那带着守护意志的紫金荆棘,正以他的血肉为基、痛苦为火,蛮横地铸造着全新的、更沉重也更坚韧的框架。
“呃啊——!呃啊——!”
粗粝的嘶吼不受控制地从庞尊紧咬的牙关和痉挛的喉咙深处迸发出来,如同濒死野兽最后的悲鸣。
他仅能活动的左手死死抠进身下的灰岩,坚硬的岩石在他指尖下如同腐朽的泥土般碎裂,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破坏来转移那几乎要焚毁他灵魂的剧痛。
汗水如同小溪般从他扭曲的脸颊、脖颈上淌下,瞬间被荒原的冰冷冻结成细小的冰晶,又被他身体散发的高热融化,狼狈不堪。
就在这剧痛狂潮席卷一切、几乎要彻底淹没他残存意识的时刻——
嗡——
一股比荒原永恒死寂更冰冷、更纯粹、更令人绝望的寒意,毫无征兆地从荒原深处席卷而来,如同无形的、冻结灵魂的极地风暴。
这股寒潮掠过,庞尊身体表面的汗水和灰烬瞬间凝结成一层薄薄的白霜。
他痉挛的身体猛地一僵,连那撕裂灵魂的剧痛都仿佛被这极致的“寂灭”气息短暂冻结了。
但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前方!
守墓人佝偻的身影如同亘古的礁石,在寂灭寒潮中纹丝不动。
然而,在他身后,那岩壁缝隙间,那抹庞尊曾嗤之以鼻、此刻却如同生命灯塔般存在的脆弱苔藓与微光,正剧烈地摇曳起来!
那几粒莹白的光点,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光芒急剧黯淡、明灭不定。
它们旋转的速度变得混乱而急促,仿佛下一刻就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寂灭”彻底吹散、吞噬。
那抹病态的黄绿色苔藓,叶片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卷曲、枯萎,蒙上了一层死寂的灰白。
它们就要熄灭了!
这个认知狠狠刺入庞尊因剧痛而混沌一片的脑海。
“吼——!”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混合着剧痛与毁灭本能的咆哮,几乎要冲破庞尊的喉咙!
那铭刻在骨子里的、信奉力量至上的本能疯狂咆哮着,驱使着他将身体蜷缩得更紧,将那只被荆棘刺入、蕴含着新生力量但也带来无尽痛苦的手臂死死护在胸前。
那是他此刻唯一拥有的、可能抵御“寂灭”的东西,哪怕它本身也带来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