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暂歇的间隙,宇宙真空里突然起了异动。那些原本漫无目的漂流的碎石,毫无征兆地“哗”一声向两侧急退,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劈开,在星尘里硬生生拓出一条转瞬即逝的通路。
通路尽头,淡蓝色的能量光晕正断断续续地闪烁,拖着细碎的光尾划破虚空——任何稍有经验的飞行员都能一眼认出,这是隐形战机高速掠过后,能量场扰动碎石留下的痕迹。
“啧,跑哪去了?”隐形战机的驾驶舱里,正在操作着的飞行员啧了声。他眉峰微拧,视线扫过舷窗外旋转的陨石群,“明明该往这边来……倒真有两下子,第一波偷袭没成,看来这局得磨一阵子了。”
话音刚落,刺耳的雷达警报突然“嘟嘟”炸开,打破了舱内的沉寂。隐形战机驾驶员眼角余光猛地扫向光屏,瞳孔微微一缩——只见一道泛着红光的亮点正稳稳地悬在星图中央,红得扎眼,像是故意往他雷达上撞。
他忽然低笑一声,指节叩了叩操作台:“第一波不成,那就来第二波。不过……先得看看你这家伙藏了什么花样。”
他毕竟是在这战机模拟摸爬滚打好些时候的老手,这红点亮得也太刻意了——像是黑夜里悬在半空的灯笼,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这哪是暴露位置?分明是递过来的诱饵。
隐形战机的引擎低吟着放缓了输出,机身像游弋的鲨鱼般擦过一颗陨石的阴影,速度只减了三成。他心里早有盘算:刚才第一波突袭能得手,说明对方的雷达系统对隐形模块几乎没辙,这第二波,只要自己稳住节奏,对方照样摸不清他的位置。
离红点越近,这位隐形战机的驾驶员就越小心,这片陨石带陨石繁多,要是对面有个信号诱饵什么的来作为雷达上闪烁的红点引诱自己上钩,然后再来几发信号干扰弹让自己现身,那就麻烦了。
“快到了。”隐形战机的飞行员轻声低语道。雷达光屏上的红点已近在咫尺,可舷窗外铺展开的,是一片密不透风的小行星群——最大的那颗足有半个战机那么宽,表面坑坑洼洼,此时却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掠向机头;而那些小些点的碎石,也密密麻麻悬在虚空里,倒像是谁撒了把沙子一般。
这种地形,哪怕是十年老手都得捏把冷汗——对方要是在陨石缝里藏了猫腻,自己连反应的时间都未必有。
就在这时,一点刺目的橙红突然在视野里炸开。不是导弹的尾焰,更像是什么东西在瞬间燃爆——紧接着,原本缓缓漂移的陨石群竟像被无形的手猛地推了一把,在刹那间竟是朝着他的战机撞了过来!
“操!”隐形战机的飞行员猛地攥紧操纵杆,指节泛白。这根本不是自然漂移!是陷阱!可他怎么会被发现?刚才那明晃晃的红点,难道从头到尾都是诱饵?难道那小子的雷达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前面那次偷袭没表现出来,用以麻痹自己?
无数念头像乱码似的在脑子里窜,隐形战机飞行员却没敢耽搁半秒。战机引擎发出一声暴躁的轰鸣,机身以一个近乎违背物理规律的角度急转,险险擦过一块磨盘大的陨石——可还是慢了半拍。
无数个大小不一的碎石“嘭”地撞在防护罩上,淡紫色的能量护盾瞬间泛起涟漪,像被重锤砸中的琉璃,那圈震颤的光晕在漆黑的宇宙里格外扎眼——隐形彻底失效了。
“成了!”嵌在两块菱形陨石夹缝里的汤译哲猛地松了口气。他从刚才就盯着那道淡蓝色的能量尾迹——那是隐形战机高速移动时,护盾与星际尘埃摩擦的痕迹,一路追到这片陨石群,早就把预先藏在这里的定时炸弹引信调好了。
此刻见对方的战机显出身形,他几乎是凭着肌肉记忆按下了导弹发射键。一枚穿甲弹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着银灰色尾焰射了出去,直指那架暴露在视野里的隐形战机。汤译哲甚至已经在心里松了劲:这距离,这角度,对方躲不掉的。
可下一秒,他脸上的笑意就僵住了。
那枚导弹明明精准地掠向对方的战机,眼看着就要撞上机头——却是丝毫没有碰撞般的穿了过去。没有爆炸,没有火光,连最轻微的能量碰撞都没有,就那么孤零零地扎进远处的小行星带,“轰”地炸在一块无关紧要的碎石上。
汤译哲的瞳孔还没从导弹擦过的惊愕中缩回来,驾驶舱里的警报就炸了——红色的警示灯骤然爆闪起来,警报声更是此起彼伏,瞬间灌满整个舱室,将他的脸映得一片猩红。
“被锁定了!”冷汗刷地从后颈冒出来,汤译哲瞬间从呆滞中清醒。两枚淡紫色干扰弹“嗖”地蹿出去,在身后炸开,同时把操纵杆往前推死,战机引擎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掉头就往陨石群深处扎。
可还是慢了。
机身猛地一震,像是被一只巨手攥住狠狠砸向岩壁——迎面飘来的一块巨大的陨石,不偏不倚撞在机头下方。
汤译哲的肩膀也狠狠磕在操控台上,眼前瞬间黑了半秒,等视线清明时,眼看着战机的速度表正疯狂往下掉。
同时,防护罩也没好到哪去,淡蓝色护盾像被戳破的肥皂泡,剧烈闪烁了三下,光晕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
一丝绝望顺着脊椎爬上来。但他可不会就此作罢,刚要重新启动战机,可眩晕感却像潮水般漫过太阳穴,眼前的操作台似乎都在剧烈的晃动,汤译哲却死死咬住后槽牙——认输?那不是他的风格。
他摸向最后一枚干扰弹的按钮,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按下的瞬间,战机猛地又是一沉,借着这股反冲力,他凭着肌肉记忆稳住操纵杆,让机身在碎石间歪歪扭扭地重新加速。
但警报声没停。红色的光仍覆盖着在驾驶室内,他明白,对方的攻击锁定还在,那也就意味着,此时此刻他还没能逃离危险,危险也将会如暴雨般袭来。
“没辙了,拼一把!”对方明知他的护盾比隐形机强,却还穷追不舍,显然手里攥着能一击破防的杀招——说不定是高爆穿甲弹,或者某种他没见过的能量武器。坐以待毙?那等于把战机拱手送到对方炮口下。
他眼角瞥见前方那颗足有半个足球场大的陨石,表面布满着凹坑。操纵杆被他攥得紧紧的,突然间却是猛地向后死拉——战机尾焰骤然变粗,几乎是擦着那颗陨石向上腾起。
紧接着,他手腕猛地翻转,操纵杆在掌心划出一个利落的圆弧。战机像被无形的线拽着,突然在空中拧出个360°的圈,机身带着惯性甩动,驾驶舱里的汤译哲被向心力按在座椅上。旋转的尽头,他猛地踩下反推,战机硬生生向后飘出半米,炮口在惯性中转了过来,稳稳对准了正下方。
那里,一道淡蓝色的能量尾迹正从陨石阴影里钻出来。隐形模块大概是为了追速临时关闭了,隐形战机就那么毫无遮掩地悬在虚空里,距离他不过百米。
指腹重重碾过导弹发射键的瞬间,驾驶舱内传来“咔”的轻响——银灰色的导弹“噌”地破舱而出,尾焰拖出半米长的炽白焰舌,带着撕裂真空的锐啸,箭似的扎向正下方的目标。
汤译哲死死盯着瞄准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可就在导弹距那架隐形战机不足十米时,却像撞上了无形的墙,猛地顿在虚空里。
可别被表象骗了。爆炸前那片虚空的确空无一物,可焰浪翻涌的刹那,一团橙红骤然炸开。不是寻常导弹的钝响,而是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焰苗像被无形的手梳理过,层层叠叠向外翻卷——最外层是灼眼的金,像玫瑰绽放时舒展的花瓣;往里是熔铁般的红,裹着细碎的火星簌簌坠落;芯子却藏着一抹妖异的紫,在炽烈中轻轻颤,活脱脱一朵盛开在星海里的玫瑰,娇艳得近乎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