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梵望见汤译哲的身影匆匆赶来，紧绷的肩膀猛地一松，如释重负地长舒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不等汤译哲开口问些什么，那名陌生男子已转过身来。他个子没比汤译哲高，甚至还要稍矮一些，看身形约莫一米七三上下，站在那里并不起眼。
可当他瞧见汤译哲时，忽然勾了勾唇角，那笑容来得有些莫名，清浅却直白，倒让汤译哲下意识愣了一下。
“你就是汤译哲吧？你好你好。”男子率先开了口，声音平和，听不出什么异样。
汤译哲听得一怔，眉峰下意识蹙起，转头看向李梦梵时，眼里满是疑惑——这是唱的哪出？上来就套近乎？
李梦梵却只是冲他抬了抬下巴，眼神里明摆着“你自己瞧”的意思，往后退了半步，双臂环在胸前，摆出副作壁上观的姿态，显然不打算插手。
汤译哲还没来得及追问，那青年已又笑了笑，笑意里没半分针锋相对的意思，反倒裹着层熟稔的客气，像早就认识一般：“译哲兄，我想跟你借一步说话，你看，可否？”
汤译哲没急着应。眼前这人来意不明，话头递得突然，他实在摸不准路数，便下意识用余光扫向不远处的唐婉月。
少女攥着衣角的手紧了紧，眼里明晃晃的急切混着担忧，像团没说出口的话，全写在脸上。
他沉吟片刻，心里虽打了个转，面上已漾开和煦的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啊。只是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二年级，赵辰。”对方答得干脆，没再多言，眼角瞥了一眼站在那的唐婉月，转身便朝僻静处走。
汤译哲无奈地勾了勾唇角，朝唐婉月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快步跟了上去。
转过拐角，墙角的阴影里积着些落叶，风一吹沙沙响，确是没旁人。
“不知赵兄特意叫住我，是有什么事？”汤译哲先开了口，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在摸清对方底牌前，他向来习惯把锋芒藏在客气里。
赵辰低头笑了笑，像是在酝酿什么，再抬眼时，语气陡然直截了当：“我不是个爱绕弯子的人。直说吧，我想请你离唐婉月远些。”
字句落地时竟带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半分怯懦都无。
汤译哲心头猛地一沉，脸上的笑意却没散，只挑了挑眉：“赵兄这话，怕是不太合适吧？我与婉月从开学考核便是队友，战舰指挥的配合更是缺一不可，怎么离得开？”
赵辰闻言，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下，转瞬又舒展开——这人显然是个藏得住情绪的，喜怒从不在脸上打转。“你们小队实力强，这点我承认。”他顿了顿，抬眼时，目光扫过汤译哲，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审视，“只不过，你确定自己真能跟得上他们的脚步吗？”
跟不跟得上？
汤译哲这次是真的愣了。这话像颗石子投进心湖，荡开一圈圈纳闷——自己在战舰指挥上明明有几分底气，论配合更是和队友磨了许久，怎么就成了“跟不上”的那个？
赵辰显然捕捉到了汤译哲眼底的困惑，勾了勾唇角，带着点了然的笑意开口：“实话跟你说吧，就你们队里那个李梦梵，天赋可不是一般的强——他是你老师的儿子。”
“老师的儿子？”汤译哲重复着这几个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了一下，惊涛骇浪瞬间翻涌上来。
自己的老师，不就是那位深居简出的院长吗？那个平日里就挺欠揍，偶尔还透着股更加欠揍劲儿的李梦梵，竟然是院长的亲儿子？这事实砸得他脑子嗡嗡作响，一时竟忘了言语。
见他这副震惊到发愣的模样，赵辰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继续说道：“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敢不敢来场比试？机甲、战机、战舰指挥，三样全比。反正母星大赛是自由组队，咱们私下比一场，互不耽误，如何？”
汤译哲抬眼看向他，指尖微微收紧，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家伙哪是单纯想比试，无非是想借着较量压过自己，好顺理成章取代自己在小队里的位置。
若是不应，保准会被他嘲讽没胆量，配不上这支“强队”；可若是应了……汤译哲喉结动了动，暗自捏了把汗。对方是二年级学员，浸淫星战领域少说也有两年，而自己接触这些才刚满半年——机甲操控烂得像没上油的齿轮，战机模拟赛成绩也只算中游，唯一拿得出手的战舰指挥，在对方眼里恐怕也不值一提。
可事到如今，退无可退。汤译哲深吸一口气，眼底的犹豫被一股韧劲取代：“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哦？条件？”赵辰挑眉笑了，眼底浮起一丝不加掩饰的轻蔑，“说来听听。”
“你我比试时，所用的装备必须完全一致。”汤译哲的声音很稳，不带半分怯懦。
赵辰愣了下，随即嗤笑一声：“这有何难？我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他拍了拍汤译哲的胳膊，力道不轻不重，“行了，就此别过。等你年级选拔出了结果，我再等你单挑。祝你……好运吧。”
说罢，他转身朝原处走去，那两个一直候在旁边的跟班立刻跟了上去，三人身影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只留下汤译哲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指尖在身侧缓缓攥成了拳。
眼看着赵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李梦梵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在汤译哲肩上拍了拍，语气里带着点懊恼的叹息：
“哥们，那几个不是咱们学院的，是宇慕星来的交换生，在这儿没多少人能管得住，就连李院长都不行，刚才他们跟你说啥了？不管咋说，哥肯定站你这边。”说着，他还挺了挺胸膛，那副仗义的模样倒像是拍胸脯保证时，连带着衣角都晃了晃。
唐婉月也跟着走近，目光落在汤译哲脸上时，美眸之中悄悄掠过一丝自责，声音绵绵又轻轻的：
“对不起啊，给你添麻烦了。不过我给你留了饭，你快拿着。”她把手里的塑料袋往前递了递，袋口隐约透出点温热的气，汤译哲这才注意到，那是她一直攥在手里的——这半年以来，她总记着给他带份热乎的，他竟也渐渐习惯了这份妥帖。
“没事儿。”汤译哲笑了笑，语气比刚才松弛了些，“赵辰那茬我没放在心上，不就是比一场吗？接了便是。倒是他说让我离你远点……”他故意拖长了调子，眼底闪过点笑意，“那可做不到。我还等着以后天天吃婉月给留的饭呢，不然，让我心里空着吗？哈哈。”
“喂喂喂，差不多得了啊！”李梦梵捂着眼睛往后退了两步，故意嚷嚷着，“当着我的面撒狗粮，我这单身汉快被齁死了！”
汤译哲和唐婉月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朝他翻了个白眼，眼底却都藏着点压不住的笑意，方才因赵辰而起的紧绷，倒像是被这阵玩笑吹散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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