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师闻言,喉间溢出声低笑,像是听到了什么趣闻,眼角细纹里淌着的志在必得几乎要漫出来:“三十万星币,确实不算多。”他顿了顿,抬眼瞥向罗翌笑,尾音拖得绵长,“至于赛制,你说呢?”
罗翌笑没接话,只屈起手指比了个“三”与“二”的手势,指尖在空气中顿了顿,意思再明白不过。
“三局两胜?”陈老师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似笑非笑的讶异,“罗老师倒是对令师弟信心十足。行,便依你。”
他心里早有盘算:汤译哲连第一局都未必撑得下来,三局两胜不过是给这场碾压式的胜利多添层戏肉,显得不那么难看罢了。
罗翌笑没再接话,目光落向模拟场中央——两道银灰色机甲早已呈对峙姿态,防护罩上氤氲着淡蓝色的光芒,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电子音忽然响起:
“比赛开始!”
电子音落地的刹那,两台银灰色机甲同时震颤着启动。
赵辰的机甲先行动了。推进器尾端的淡蓝光焰骤然暴涨,像被扯开的火焰帷幕,机甲裹挟着气浪如离弦箭矢直取汤译哲。
四级机甲师的能量操控精度在这一刻显露无遗——距敌十米时,光焰突然收束成细针,机甲猛地刹车,右臂战刀"嗡"地出鞘,刀锋撕裂空气的尖啸里,裹挟着要将对手拦腰斩断的狠劲。
汤译哲的瞳孔里映着那道寒芒。左脚踝辅助推进器早就在蓄力,此刻短促地喷出一股侧气流,机甲像条被抽了尾巴的鱼,硬生生拧转过半面躯体。
战刀擦着机甲的防护罩而过。
"反应倒快。"
赵辰的声音混着推进器嗡鸣传来,尾音轻得像片羽毛。
他操纵机甲借势旋身,右腿屈膝绷直,膝盖处的合金装甲"咔"地弹出三倍厚的护板——这是四级机甲师的招牌压制手段,用承重阈值精准计算的力道,要把对手的节奏砸成碎片。
汤译哲早等着这招。战刀劈中防护罩的瞬间,他胸前的主推进器突然爆出刺目强光。
机甲像被无形的巨手拽了一把,竟在撞击前猛地后撤。赵辰的膝撞结结实实砸在空处,掀起三尺高的黄沙。
还没等赵辰从惯性里稳住机身,倒飞的汤译哲已经抓住了破绽。
他肩部的炮管悄然抬起,红色光焰在炮口翻涌——量子切割射线,同级防护罩的噩梦。
但蓄能时间太短,这道红线擦着赵辰的脚底掠过,"轰"地在沙地上炸出个焦黑的坑。
几番交手,赵辰的优势像春雪融水般漫开。他的攻击总比汤译哲快半拍:汤译哲抬臂格挡时,他的战刀已经压到了对方手腕;汤译哲侧闪时,他的推进器刚好喷出气浪封死退路。
每一次攻防都像精密的齿轮咬合,精准地碾过汤译哲的节奏缝隙。
可汤译哲的眼神始终亮得惊人。他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却在每一次格挡时把操作杆攥得更紧。那被击中的防护罩裂痕像蛛网般蔓延,却在裂痕深处泛着幽蓝的光——那是能量核心仍在超频运转的证明。
“差不多该结束了。”赵辰忽然低语,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这场缠斗已超出他的预期,四级机甲师凭什么需要耗这么大劲来对付一级机甲师?不见得。
于是就在下一秒,破空声骤然撕裂空气。
赵辰的机甲化作一道银灰流星,右臂炮口连续三次迸射出刺目蓝光——三道能量束呈品字形交织成网,将汤译哲所有退路死死封死。
"完了。"罗翌笑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低声说道,拳头已经是攥得紧紧的。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汤译哲紧绷的肩背突然松了下来。
他盯着逼近的能量束,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亮芒——赵辰急于终结战局,三次射击的弹道虽密却偏了几尺。
可就是这几尺。
他屈指重重叩在操作杆上,背部的推进器"嗡"地喷出幽蓝气焰。
机甲猛地矮身滑行,像片被风卷起的落叶擦着地面掠过:第一道能量束擦着防护罩而过,第二道在防护罩上炸出火星,生生地把防护罩撕裂。第三道则更是狠狠轰在左肩。
"嘶......"汤译哲咬着牙关,尽管左肩的机甲受损。但他在这时候却顾不得这些。
借着滑行的惯性,他将剩余能量全灌进左臂战刀。
合金刀刃嗡鸣着刺破空气,在赵辰机甲防护罩上撕开蛛网状裂痕的瞬间,精准扎进右臂关节——那是能量导管与炮管的接驳点,这台机甲防御最薄弱的位置。
"嗤啦——"
金属撕裂声混着能量液喷溅的脆响炸开。赵辰的机甲右臂猛地抽搐,炮管充能灯接连熄灭,操作屏上"右侧武器系统损毁"的红色警告疯狂跳动。
“我去,这都行。”裁判席上的陈老师见到此幕,却是忍不住地报了粗口。而反观罗翌笑,却是没有多少兴奋表现出来,竟是皱了皱眉,拳头握得更紧了…
公共频道里传来赵辰压抑的闷哼,他的机甲踉跄着后退两步。
而反观汤译哲的机甲,虽左肩焦黑一片,却稳稳立在原地,战刀尖还滴着幽蓝的能量液。
这场攻防,竟在电光石火间反转。
看着面前那踉踉跄跄的银色机甲。汤译哲喉间溢出一声短促的笑——哼哼,这场缠斗,看来是他赢了。
可这笑意还没漫开,公共频道里突然炸开的低笑像根冰锥,扎得他后颈发疼。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可惜..."
汤译哲的指尖在操作杆上猛地一颤。赵辰的声音太轻了,轻得像片落在机甲外壳上的沙,可每个字都裹着冷意。
他本能地想抽出战刀后退,视野边缘却突然闪过一串猩红警告——腿部推进器的能量曲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缩,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咽喉。
"不好!"他瞳孔骤缩。
"咔嗒。"
干扰弹引爆的轻响混着耳边的蜂鸣,像一把重锤砸在神经上。强电磁脉冲如毒蛇般窜入动力核心,所有仪表盘瞬间熄灭。
汤译哲感觉机甲突然失了魂,原本流畅的操作指令变成乱码,推进器喷口歪向一侧,整台银灰色机体不受控地斜斜砸进黄沙。
沙粒灌进散热口,灼烧出刺鼻的焦糊味。他盯着逐渐黯淡的屏幕,听见赵辰的机甲从身后缓缓逼近,履带碾过沙砾的声响像在敲丧钟。
"承让了,译哲兄。"
这声音轻得像句叹息,却精准扎进汤译哲紧绷的神经。
裁判席上,陈老师的茶盏刚递到唇边,就停在了半空。
他望着场中瘫软的银灰色机甲,胡须下的嘴角翘成一道弧,转头看向罗翌笑时,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花:
"罗老师,这第一局——"
"陈老师急什么。"罗翌笑的声音像浸在凉泉里的玉,清泠泠的,却藏着股子韧劲。
他的目光掠过汤译哲机甲冒烟的关节,又落在赵辰机甲微微震颤的炮管上,唇角勾起的弧度和方才一般无二,"棋下到中盘就数子,怕是要输得不明不白。”
第一局,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