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汤译哲低喝一声，指尖重重按向发射键。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最剧烈的卡顿毫无预兆地袭来。操控台屏幕突然爆出一阵雪花，幽蓝的数据流像被狂风撕碎的纸片，疯狂闪烁。
发射指令像坠进深海的石子，迟迟没有响应——这一次，延迟竟足足拖了一秒。
赵辰眼中瞬间炸开狂喜，猛地扳动操纵杆，机身已开始向左侧偏转，嘴角甚至来不及扬起得意的弧度。
但汤译哲的左手早已落在备用发射键上。那不是思考后的选择，而是千百次模拟训练刻进骨髓的肌肉记忆，比神经反应更快，比恶意的卡顿更决绝。
“轰！”
橙红色的炮弹拖着炽白尾焰，精准撞中赵辰的战机。
下一刻，模拟空间瞬间里炸开刺目的火光，渲染了这片星空，而赵辰的战机也在星尘中崩解成无数碎片。
在看汤译哲这边，他的战机也因急转的过载猛地翻转，重重撞在陨石上。金属碰撞的闷响传开，他摘下抗眩晕头盔时，太阳穴还在突突直跳，胃里一阵翻涌，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泛红的脸颊上，说不出的狼狈，好在这是模拟世界，之前这种感觉也体验了不知道多少遍。
公共频道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赵辰带着电流杂音的嘶吼，气急败坏得像被踩了尾巴的兽：“不可能！这不可能！”
汤译哲没理会那歇斯底里的咆哮，只是指尖在操纵杆上碾过残留的凉意，双眼微微眯起。
刚才卡顿的时机太“巧”了，偏在他要终结战局的瞬间——电光火石间，他心里那点模糊的猜测彻底清晰。
你用阴招绊我，我便凭本能破局。
这一局，是我赢了！
半晌模拟舱的舱门缓缓滑开时，，汤译哲下意识地抬起头，走廊尽头的身影撞进眼帘。
蓝晴儿正站在那里，指尖无意识地揉搓着校服袖口，眉头拧成个浅浅的结，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可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藏不住的担忧像水纹般漾开，连攥紧的指尖都泛着白。
见他出来，蓝晴儿猛地抬眼，那点藏不住的急切又飞快敛了回去，只定定地望着他，没说话。
而赵辰从隔壁模拟室冲出来时，脸上的从容早已碎裂，死死盯着汤译哲，像是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罗翌笑不知何时已立在走廊中央。
他目光先在汤译哲带些疲惫却清明的脸上转了圈，又扫过赵辰紧绷的下颌线，最后定格在对方微微颤抖的手上，指节甚至因用力而有些泛白。
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漾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意：
“看来，是译哲赢了。”
“不！不可能！”
赵辰像被踩中了痛处，瞬间绷断了所有从容。
他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声音尖利得像被砂纸磨过：
“一定是你用了什么手段！绝对是！”方才对战时的沉稳荡然无存，只剩下输不起的失态。
汤译哲望着他这副模样，眼底先掠过一丝冷意，快得像流星划过，随即又归于平静。他抬手松了松作校服领口，语气淡得像拂过走廊的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分量：
“赵兄方才的操作，确实有几分实力，连我都得说声佩服。”
顿了顿，他抬眼看向赵辰，嘴角噙着点若有似无的弧度，那笑意却没达眼底：
“只可惜，比起旁道，我更信实力。”
“你胡说！”赵辰的声音都在发颤，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是真的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的信号干扰器，想着能够干扰到他，没成想最终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此刻被戳中痛处，连掩饰的力气都没了，只剩下歇斯底里的咆哮：
“你分明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不然怎么可能赢我！”
罗翌笑抱着手臂，指尖在肘弯轻轻敲了敲，看赵辰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了然的审视。
他慢悠悠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块冰锥刺破了喧嚣：
“赵学弟这般激动，倒像是……心里藏着什么怕被人知道的事？”
“罗老师！”一道声音突然插进来，带着刻意的沉稳。
陈老师不知何时从赵辰身后走出，摸了摸胡子，脸上堆着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话可不能这么说。”
他走到赵辰身边，刻意往对方身前挡了挡，语气里带着几分虚假的压迫：
“你是前辈，怎能凭空揣测？没凭没据的，岂不是血口喷人？”
话锋一转，他那双三角眼斜斜看向汤译哲，眼神里的怀疑毫不掩饰：
“依我看，倒是汤同学更可疑些。机甲对战时明明落了下风，怎么转头就在战舰指挥和战机驾驶上突飞猛进？莫不是……在模拟系统里动了手脚，作弊了吧？”
听到这话，汤译哲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位陈老师，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练得炉火纯青。
他眼皮耷拉着，语气却像淬了冰，明摆着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怕是不仅知情，说不定这出阴招的主意，就是他在背后撺掇的。
正冷眼看着这二人一唱一和，身旁突然响起道清亮的声音。
蓝晴儿不知何时往前站了半步，单手叉着腰，肩头微扬，另一只手高高抬起，掌心托着个拳头大小的金属仪器，金属外壳泛着冷光，侧面还嵌着枚闪烁的信号指示灯。
“二位，这便是证据。”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平白无故出现在译哲兄的模拟室角落，总不会是自己长腿跑进去的吧？”
瞥见赵辰和陈老师眼底同时闪过的一丝慌乱，蓝晴儿唇角勾起抹了然的笑，语气更添了几分锐利：
“二位也不用急着辩解，这东西是我在译哲兄出来后，特意绕回去检查时发现的。位置藏得挺深，可惜啊，再隐蔽的手脚，也总有露马脚的时候。”
“哼，一个破仪器罢了。”赵辰像是突然找回了底气，嘴角撇出抹硬撑的讥诮，“谁知道是不是你自己带进去栽赃的？蓝同学，血口喷人的本事，你倒是不输旁人啊。”
这话像根针，精准刺中了蓝晴儿的软肋。他指尖攥得更紧，方才的笃定被这反问戳出丝慌乱，脸色微微发沉，握着仪器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手腕突然被一只温热的手轻轻扣住。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稳得像块定盘星，瞬间熨平了他指尖的颤意。
蓝晴儿猛地转头，正撞见汤译哲沉静的目光。他没看他，只松开手，往前迈了半步，将他轻轻护在身后，那道不算格外魁梧、却异常挺拔的身影，恰好挡在了他与赵辰之间。
“我说二位，”汤译哲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喧嚣的力量，目光先扫过脸色铁青的赵辰，再落到陈老师那副故作镇定的脸上，“比试早就有了结果，与其在这里歇斯底里地攀咬，不如先摸摸自己的良心——动手脚的时候，心里就没掂量过后果？”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沉了沉，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但现在，我只说一遍：是我赢了。先前的赌约，该遵守了。”
蓝晴儿站在他身后，望着那道挺直的背影，湛蓝色的眼睛眨了眨。
方才涌到嘴边的话突然卡住，睫毛颤了颤，终究还是轻轻抿住唇，没再出声。心底那点因被反驳而起的委屈，不知何时已被一股莫名的暖意取代，像星子落进了心湖，漾开圈圈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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