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裴先生我爱你
听证会直播开始前十分钟,阮箐把兔子玩偶端正地放在茶几上,尾巴紧张地卷成了螺旋状。
"别紧张,"林姨递给她一杯薰衣草茶,"裴先生准备得很充分。"
阮箐点点头,爪子却不住地发抖。屏幕里正在播放兽人虐待案件的新闻画面,言深被警方带走的镜头一闪而过,她的胃部立刻抽搐起来。
"要不要吃颗糖?"林姨注意到她的不适,"裴先生特意买的兽人专用镇定糖。"
阮箐惊讶地接过糖果:"他怎么会..."
"裴先生知道你今天会紧张。"林姨眨眨眼,"早上特意嘱咐我的。"
糖果在口中融化,带着薄荷的清凉和某种草药的特殊香气。阮箐慢慢放松下来,注意力重新回到屏幕上。
听证会开始了。裴时坐在证人席首位,黑色西装衬得他格外挺拔。当镜头特写时,阮箐注意到他戴着她做的那条狐狸领带——针脚歪斜的地方被巧妙的用领带夹遮住了。
"...基于上述数据,兽人权益保护不仅关乎基本人权,更关系到..."裴时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来,冷静而有力。
阮箐的耳朵不自觉地向前倾,尾巴慢慢舒展开来。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裴时——不是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裴总,也不是那个在家沉默寡言的裴先生,而是一个真正的改革者。
"他在看你呢。"林姨突然说。
阮箐愣了下,发现镜头正好带到裴时的特写。他的目光似乎穿过屏幕直直看向她,嘴角几不可见地扬了一下。
"接下来请允许我邀请一位特别证人。"裴时突然说,"虽然她无法来到现场,但她的经历足以说明一切。"
屏幕切换到一个打了马赛克的兽人医疗报告。阮箐的呼吸骤然停止——那是她的体检记录!右尾根部的疤痕特写,胃部的陈旧性损伤,营养不良的数据...
"这位兽人小姐被前任主人用烟头烫伤,长期饥饿导致胃部功能受损,甚至因为心理创伤出现过暂时性失语..."裴时的声音依然平静,但阮箐看见他放在桌上的手攥成了拳。
兔子玩偶从茶几上掉下来,阮箐慌忙去捡,尾巴因为情绪激动而炸开。她从未想过裴时会以这种方式公开她的伤痕,更没想到...
"但我很庆幸。"裴时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庆幸她现在能对着蛋糕露出笑容,能笨拙地学习人类文字,能抱着兔子玩偶安心入睡。"
镜头给到他特写,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这就是我们推动这部法案的意义——让每一个生命都能被温柔以待。"
听证会现场响起掌声。阮箐把脸埋进兔子玩偶里,眼泪浸湿了柔软的绒毛。
手机震动,一条新消息弹出:"哭了?——裴时"
阮箐惊讶地抬头,发现直播画面里裴时正在桌子底下发消息。她忍不住破涕为笑,笨拙地回复:"才没有!裴先生最讨厌了!"
消息已读。画面里的裴时嘴角明显上扬了一下,引来旁边议员好奇的目光。
听证会结束后,裴时三天没有回家。
阮箐抱着兔子玩偶在飘窗上坐了整整三天,尾巴无精打采地垂着。新闻里全是裴氏推动兽人权益法案的报道,偶尔会闪过裴时被记者围堵的画面。
"裴先生是不是很忙?"她第无数次问林姨。
林姨叹了口气:"听说反对派在施压,裴先生这几天都在公司应付各种麻烦。"
第四天凌晨,阮箐被噩梦惊醒。梦里言深拿着烟头冷笑:"你以为裴时真在乎你?他只是在利用你搞垮荣盛!"
她赤脚跑下楼,发现书房灯亮着。裴时趴在桌上睡着了,电脑屏幕还亮着法案草案的页面,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
阮箐的鼻子一酸。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把外套披在他肩上,却被屏幕上的内容吸引了目光——那不是法案文件,而是一份医疗报告。
"兽人基因适配性分析:阮箐,25岁,双尾狐族。与人类基因匹配度:98.7%,建议..."
后面的文字被窗口遮挡了。阮箐的心跳骤然加速,爪子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相框。
裴时立刻惊醒,下意识关掉页面:"怎么还没睡?"
"做噩梦了..."阮箐小声说,目光却无法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裴先生,那个基因报告..."
裴时揉了揉眉心:"体检的一部分而已。"
"可是匹配度..."阮箐的耳朵因为紧张而抖动,"是什么意思?"
书房陷入沉默。月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划出明暗交错的光带,裴时的侧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深邃。
"意思是,"他突然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阮箐,"你的基因很适合与我孕育后代。"
阮箐后退一步,尾巴炸开:"所、所以您买我是为了..."
"不是为了这个。"裴时打断她,直到把她逼到书架前,"但现在是了。"
他的气息混合着烟草和雪松的味道,几乎将她完全笼罩。阮箐能感觉到他西装布料下紧绷的肌肉,能听见他比平时稍快的心跳。
"害怕了?"裴时低头看着她,手指轻轻拂过她炸毛的尾巴,"那些许愿星里,不是有一颗写着'希望裴先生喜欢我'?"
阮箐的脸瞬间爆红:"您、您拆开了?!"
"只拆了那一颗。"裴时的指尖顺着尾巴滑到她后腰,"剩下的还在瓶子里。"
阮箐浑身颤抖,异色双瞳因为震惊而睁大。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裴时——危险,性感,带着某种捕食者的气息。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裴时突然松开她,后退一步:"去睡吧。"
气氛瞬间冷却。阮箐茫然地看着他恢复冷漠的侧脸,仿佛刚才那个危险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裴先生..."她鼓起勇气拉住他的衣角,"如果...如果是您的话..."
裴时转身看她,眼神深不可测。
阮箐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说:"我愿意的!"
预期的回应没有到来。她偷偷睁开一只眼,发现裴时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
"傻狐狸。"他最终叹了口气,轻轻揉了揉她的耳朵,"我要的不是这种妥协。"
第二天,阮箐在餐桌上发现了一份文件。
《兽人高等教育资助计划》,申请人姓名栏写着她的名字,推荐人签名处是裴时凌厉的字迹。
"裴先生一早就去教育部了。"林姨笑着端来早餐,"说是要亲自给你办入学手续。"
阮箐的耳朵抖了抖:"可是基因适配..."
"那个啊,"林姨眨眨眼,"裴先生凌晨四点就打电话让医疗团队销毁所有相关数据了。他说'不需要这种报告来证明什么'。"
阮箐的尾巴慢慢翘起来,像一面快乐的小旗子。她抱起兔子玩偶转了个圈,异色双瞳闪闪发亮:"裴先生呢?我要去找他!"
教育部大厅里,裴时正被记者团团围住。
"裴总为何突然对兽人教育感兴趣?" "听说您家里就养着一只双尾狐?" "这是否与荣盛集团的案子有关?"
裴时面不改色:"裴氏一直关注社会公益..."
话音未落,一个身影突然冲破保安防线。阮箐抱着兔子玩偶气喘吁吁地站定,耳朵因为奔跑而抖动:"裴、裴先生!我..."
全场哗然。闪光灯疯狂闪烁,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般涌上来。
"这就是那只双尾狐?" "请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据说她是荣盛少主玩腻的..."
裴时突然揽住阮箐的腰将她护在身后。这个举动引来更疯狂的拍照声。
"各位,"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是我的未婚妻阮箐小姐。如果有任何不实报道..."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裴氏的法务部很乐意奉陪。"
阮箐彻底呆住了。未婚妻?裴时在说什么?她抬头想询问,却被裴时按进怀里,鼻子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配合一下。"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阮箐立刻乖巧地点头,尾巴不自觉地缠上他的手腕。这个本能反应引来一阵惊呼——兽人只有在极度信任时才会用尾巴缠绕对方。
回程的车上,阮箐抱着兔子玩偶缩在角落,耳朵红得快要滴血。
"那个...未婚妻的事..."她小声开口。
"权宜之计。"裴时看着平板电脑上的股市行情,"否则明天头条会更难听。"
阮箐的耳朵耷拉下来:"哦..."
车厢陷入沉默。直到公寓楼下,裴时突然开口:"不喜欢?"
"啊?"阮箐茫然抬头。
"未婚妻这个称呼。"裴时放下平板,"不喜欢的话可以否认。"
阮箐的爪子紧张地揪着玩偶耳朵:"如、如果是真的呢?"
裴时看着她,眼神深邃得像夜空:"那就等你学会什么是真正的爱再说。"
那天之后,裴时又开始早出晚归。
阮箐抱着兔子玩偶,把这句话翻来覆去想了三天。什么是真正的爱?是像她对言深那样飞蛾扑火般的痴迷,还是像妈妈对爸爸那样相濡以沫的陪伴?
第四天,她终于鼓起勇气溜进裴时书房,打开了那个上锁的抽屉。
里面没有机密文件,只有一本相册和几个旧玩偶。相册里是裴时与母亲的合影,从婴儿时期到少年时代,每张照片里都抱着不同款式的兔子玩偶。
最新的一页夹着张纸条:"给小裴时的第十八只兔子。妈妈永远爱你。"
阮箐的鼻子一酸。她想起林姨说过,裴夫人是在裴时十八岁生日那天车祸去世的——就在寄出这个玩偶之后。
书房门突然打开。裴时站在门口,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相册上。
"对、对不起!"阮箐慌忙把相册放回去,"我只是..."
裴时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拿起那个最新的玩偶。玩偶的左眼下方没有泪痣,和其他十七个都不一样。
"她忘了缝这个。"他轻声说,"所以它不会替我流泪。"
阮箐的心像被揪紧了。她突然明白裴时为什么总是不苟言笑,为什么把自己埋在工作里,为什么不敢轻易说爱——因为他最深的爱永远停留在了十八岁那个再也不会到来的生日。
"裴先生..."她轻轻拉住他的衣角,"我可以帮您缝上。"
裴时低头看她,眼神复杂:"什么?"
"泪痣。"阮箐从口袋里掏出针线包,"我练习了很久,现在针脚很整齐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相依的身影。阮箐跪坐在裴时身边,认真地在玩偶眼睛下方缝着那颗迟到的泪痣。针脚细密均匀,比她之前任何作品都要完美。
"好了。"她咬断线头,把玩偶递还给裴时。
裴时久久凝视着那颗泪痣,指尖轻轻拂过细密的针脚。然后他突然把阮箐拉进怀里,下巴抵在她毛茸茸的头顶。
"谢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阮箐安静地待在他怀里,尾巴不自觉地缠绕上他的手腕。雪松香气混合着淡淡的烟草味,让她想起兽人世界雨后的森林。
"裴先生,"她小声问,"现在您学会流泪了吗?"
裴时的怀抱僵硬了一瞬。然后阮箐感觉到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落在她耳朵尖上——很轻,很快,像清晨的露珠一样转瞬即逝。
法案通过的那天,裴氏举办了庆功宴。
阮箐穿着裴时送的定制礼服,紧张地抓着他的手臂。尾巴被巧妙地藏在裙摆里,只有耳朵还露在外面,点缀着细碎的钻石发饰。
"怕就抓紧。"裴时低头在她耳边说,温热的气息拂过敏感的耳廓。
阮箐的耳朵抖了抖,爪子更紧地抓住他的西装布料:"您不会把我丢在这里吧?"
"看心情。"裴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宴会厅金碧辉煌,人们举杯庆祝法案通过。阮箐亦步亦趋地跟着裴时,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裴总,这位就是阮小姐?"一个白发老者走过来,"听说在听证会上帮了大忙。"
裴时微微颔首:"李部长,这是阮箐。"
阮箐紧张地行礼,尾巴在裙摆下不安地摆动。老者却笑着拍拍她的肩:"别紧张孩子。裴时为了你可是把半个议会都得罪了..."
裴时轻咳一声打断他:"李部长过奖了。"
老者哈哈大笑:"还不好意思了?当初是谁连夜找我修改法案条款的?'必须禁止任何形式的兽人交易',这条可是专门..."
"李部长。"裴时的声音带着警告。
阮箐的耳朵竖了起来。她突然明白裴时推动这个法案的真正原因——不是为了社会公益,甚至不是为了打击荣盛,而是为了确保她永远不会再被当作商品买卖。
宴会进行到一半,裴时被一群议员围住。阮箐乖乖坐在角落吃蛋糕,耳朵因为甜食而快乐地抖动。
"看来裴总很宠你嘛。"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突然响起。
阮箐抬头,看见几个打扮时髦的千金小姐。为首的红发女子轻蔑地打量着她:"不过是个玩物,还真以为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阮箐的尾巴僵住了,爪子不自觉地握紧。
"听说之前被荣盛少主玩腻了才转手的?"另一个女子掩嘴笑道,"裴总还真是...不挑食。"
阮箐猛地站起来,异色双瞳因为愤怒而收缩:"请你们道歉。"
"道歉?"红发女子嗤笑,"凭什么?就凭你会摇尾巴?"
周围响起窃笑声。阮箐的耳朵紧紧贴在脑后,尾巴因为愤怒而炸开。她想起言深也是用这种语气嘲笑她,想起那些被当作玩物的日子...
"就凭她是我的未婚妻。"
裴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冷得像冰。众人瞬间安静下来,红发女子的脸色变得惨白。
"裴、裴总...我们只是开玩笑..."
"裴氏从不和开玩笑的人合作。"裴时揽住阮箐的腰,"令尊的投资案,我会重新考虑。"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带着阮箐离开宴会厅。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阮箐突然扑进他怀里。
"裴先生..."她把脸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我不是玩物..."
"我知道。"裴时轻轻抚摸她的耳朵,"你是我最重要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阮箐能感觉到他加速的心跳。电梯镜子里,他们像一对真正的情侣般相拥,她的尾巴不知何时又缠上了他的手腕。
回到公寓,阮箐借着酒劲做了件大胆的事——她把裴时按在沙发上,异色双瞳认真地看着他:"裴先生,我学会什么是爱了。"
裴时挑眉:"哦?"
"爱不是飞蛾扑火,也不是相濡以沫。"她一字一句地说,"是您明明讨厌甜食却总给我买蛋糕,是您熬夜工作还要回我的星星消息,是您为了我不惜得罪所有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耳朵却越来越红:"所以...所以..."
"所以?"裴时的眼神深不见底。
阮箐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喊出来:"裴先生我爱你!"
空气安静了几秒。然后她感觉到裴时的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耳朵,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证明给我看。"
阮箐睁开眼,发现裴时的目光落在她的嘴唇上。她鼓起勇气凑上去,生涩地吻住他微凉的唇。
这个吻很轻,很短暂,却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分开时,阮箐的尾巴因为紧张而炸成了鸡毛掸子。
"合格了。"裴时突然轻笑出声,指尖擦过她嘴角,"不过还需要多练习。"
阮箐呆住了。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裴时真正的笑容——眼角微微扬起,那颗泪痣变得生动,整个人像冰雪初融的春天。
"裴先生..."她喃喃道,"您应该多笑笑的..."
裴时没有回答,只是将她拉进怀里。这个拥抱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阮箐能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与自己同样急促的心跳。
窗外突然下起雨。阮箐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样的雨天,想起拍卖场上那个出价两千万的冷漠声音,想起这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
"裴先生,"她在雨声中轻声问,"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你对着草莓蛋糕傻笑的时候。"裴时打断她,"从你抱着兔子玩偶等我回家的时候。从你明明害怕却还要给我送伞的时候。"
他的指尖穿过她的长发,声音低沉而温柔:"从你让我想起,这个世界还有值得温柔以待的东西。"
阮箐的眼泪终于落下来。她把脸埋进裴时胸口,尾巴快乐地缠绕住他的腰肢。
雨声渐大,盖过了她带着哭腔的告白:"裴先生,我最爱您了..."
"嗯。"裴时收紧了怀抱,"我知道。"
月光透过雨幕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相依的剪影。在那个星光与雨声交织的夜晚,阮箐终于明白——
爱不是轰轰烈烈的誓言,而是藏在每个细节里的温柔。就像裴时永远记得她喜欢的蛋糕口味,就像她悄悄缝上的那颗泪痣。
就像此刻,他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我也爱你,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