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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汽还凝在我的发梢,钟姨端来的姜茶正冒着暖雾,辛辣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淌,熨帖得四肢百骸都松快了些,
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却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坠着。
我盯着姜茶里晃动的光影,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杯壁,
为什么我不愿相信红巷的V已经死了的事实,难道是因为他曾经给出的承诺,还是他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的话,
无论从田柾国,到V,还是闵玧其,那些“保护”背后,是越来越沉的代价,像不断垒高的沙堡,让人不敢再伸手去碰。
玄关的锁芯“咔哒”转动时,我几乎是猛地抬头。
闵玧其站在门口,发梢挂着水珠,唯独那双眼睛,穿过氤氲的水汽落在我身上,带着种湿漉漉的、沉甸甸的温度。
连祁(我)“你要喝些姜茶吗?”
目光落在他下颌线时,才惊觉那线条早已褪去少年时的柔和,像被精心打磨过的冷玉,每一寸弧度都透着沉稳的力量。
曾经眼里漫不经心的散漫,如今却沉淀成深潭,藏着运筹帷幄的锐利,偶尔抬眼时,那抹锋芒能轻轻刺破周遭的空气。
所以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
是某次深夜他对着堆积如山的文件皱眉时,还是在谈判桌上语调平稳却寸步不让的瞬间?
我恍然惊觉那个青涩沉默的少年蜕变成现如今身处高位的闵议长,
我记忆里田家后花园的月光总带着点甜香,那时候他还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蹲在长椅旁替等田柾国而睡着的我盖毛毯,指尖不小心蹭到我手背,像被细电流窜过似的猛地缩回手。
后来又被我拽着当素描模特,他坐在画室的木椅上,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睫毛垂下来在眼睑投出浅影。
我笑他姿势僵硬,他就抿着嘴调整,阳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发梢镀上金边,铅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总混着他偶尔憋出来的一句。
闵玧其“这样……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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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他没有回答,于是拿着毛巾去擦拭他身上的雨珠,毛巾的绒毛蹭过他肩头时,雨珠顺着布料褶皱往下滚,洇出更深的深色。
他的视线落在我手上,像被磁石吸住般,一瞬不瞬。
下一秒,温热的掌心忽然裹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意味。
呼吸骤然被截断,他俯身时,带着雨气的风卷着他身上清冽的气息扑过来,唇瓣相触的瞬间,像有电流炸开。
潮湿的、带着点凉意的触碰,却烫得人指尖发麻。
他没有立刻加深这个吻,只是这样贴着,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手腕上的力道却悄悄收紧,仿佛要将这一刻攥得更紧些。
闵玧其“连祁,你恨我吗?”
闵玧其“你恨我瞒着你田柾国失忆的事实吗?”
闵玧其“你恨我将你拖进我的世界里无法挣脱吗?”
他的眼睛在昏黄的光线下像浸了墨的玉,深邃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波动。
恍惚间,我想起我与他的那一夜,那一夜的月光很淡,他也是这样望着我,声音低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问。
闵玧其“连祁,你恨我吗?”
当时的我睫毛垂下,把所有情绪都掩在黑暗里,沉默成了唯一的应答。
而如今,掌心下的肌肉微微绷紧,他的呼吸落在鼻尖。
这一次,我同样闭眼,睫毛扫过他的脸颊,仰头吻上他的唇,所有的恨与爱只剩下辗转间的滚烫。
那些没说出口的答案,那些盘桓在心底的褶皱,好像都在这贴近里,悄悄舒展了一角。
他继而将我横抱起来,手臂稳稳圈着我的膝弯,上楼时皮鞋踩在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衣物传过来。
领带被他随手扯下,落在楼梯转角的扶手上,衬衫纽扣一颗颗崩开,露出线条利落的锁骨,往下是肌理分明的肩背,每一寸都浸着刚褪去青涩的力量感。
空气里的雨气被体温烘成暖热的潮意,他把我放在床沿时,指尖划过我吊带的系带。
就在那布料即将滑落的瞬间,他停了下来,声音低哑得像揉碎了的月光,落在耳边。
闵玧其“没有恨,那就爱我吧。”
不是问句,是带着孤注一掷的笃定,目光灼灼地锁着我,仿佛要将这几个字刻进彼此的呼吸里。


连祁(我)“好”
尾音被水声泡得软软的,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

——食之髓味.08◆完——
不要阻止我写yello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