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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的天气带着些微凉意,闵玧其原本特意空出了整天时间,准备陪我去墓地祭拜父母。
可方才廉警署来了一通紧急来电。
他接电话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语气简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挂掉后看向我的眼神里浮起明显的歉意。
闵玧其“临时有事,必须过去。”
我走过去帮他理了理微乱的衣领,笑着摇头。
连祁(我)“没事,工作要紧,下次再一起去就好。”
他沉默几秒,喉结轻轻动了动,才终于点了点头,指尖在我手背短暂地按了一下。
转身换鞋时又忽然停住,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闵玧其“阿达,你今天不用跟着我了,陪夫人去墓园。”
挂了电话,他看我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窗外很快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的背影和汽车尾气声一并被他留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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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昨日那场雨的余韵未散,墓园里漫着化不开的湿冷空气,脚下的青石板沁着潮气,踩上去带着微凉的湿滑。
阿达抱着那捧洁白的百合花,一路都没出声,只安静地跟在我身后,身影在灰调的天光里显得格外沉默。
远远地,父母的墓碑在一排肃穆的石碑中格外清晰。
而碑前那抹身影却让我脚步一顿。
那人半蹲在碑前,手里捏着个玻璃瓶,正缓缓朝碑上的照片淋下一杯酒,透明的液体顺着冰冷的石面蜿蜒流下,在底部积成一小滩水渍。
紧接着,他又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便一饮而尽,喉结滚动的弧度在寂静里格外分明。
风穿过林间,带着草木的湿腥气,把他身上隐约的酒气也送了过来。
我的目光落在那人的侧脸上,许久都没能移开。
他鬓角的白发被风微微吹动,侧脸的轮廓在阴沉天色里显得有些模糊,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记忆里那个总是笑着递糖给我的身影,与眼前这个沉默饮酒的人慢慢重叠。
连祁(我)“郑叔叔……”

【解锁人物-郑林烨/律师/中立派竞选者】
郑林烨与我父母是年轻时便相交甚笃的挚友。
当年连家遭遇灭门惨剧,他曾不顾一切地四处奔走,为寻找真相和证据耗尽心力。
然而,他终究没能敌过幕后黑手的蓄意陷害,最终被迫远走他乡。
直到前不久,他才重新出现在公众视野,以【中立派】的身份宣布参与国务卿代任总理人的竞选。
目前东都市的政治格局中,立法院院长金南珠所代表的【激进派】与检察院院长王青协领衔的【保守派】,是两大势均力敌的热门派系,几乎分割了整个东都市的政治天下。
相较之下,【中立派】的势力还十分薄弱,在这场竞选中处于明显的劣势。
郑林烨起身的动作刚起,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拽过身边的阿达,闪身躲到了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松柏后。
冰凉的树皮贴着后背,我屏住呼吸,只敢从枝叶的缝隙里偷偷张望。
他拍了拍墓碑上的尘土,又伫立片刻,始终没察觉周遭的动静,最终还是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离开了。
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墓园的拐角,我才松了口气,指尖却仍有些发颤。
咬了咬下唇,我侧头看向身旁的阿达,声音压得极低。
连祁(我)“今天的事,不要告诉他。”
阿达那双大大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明白了什么,随即用力点了点头,没发出一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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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祁(我)“爸,郑叔叔今天来还给你带了酒,而我都忘了你爱喝酒的事,只带了花。”
强忍着喉咙口的哽咽,我掏出帕子一遍遍擦拭墓碑上的照片。
父母的笑容在潮湿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晰,指尖触到冰凉的石面时,泪意差点没绷住。
阿达就站在不远处,身影安静得像尊雕塑。
明明此刻可以放声大哭,把积攒的委屈全倒出来,可我偏不想让照片里的他们看见我的眼泪,也不想让阿达窥见我的脆弱。
深吸一口气,我扯出个浅浅的笑,声音尽量放得轻快。
连祁(我)“我最近过得蛮好的,吃喝不缺,也很开心。”
话音顿了顿,目光落在母亲照片里温柔的眉眼上,我慢慢垂下眼睑,声音轻得像叹息。
连祁(我)“我又见到田柾国了,但他不再记得我,也不再爱我。”
连祁(我)“就像你们说的,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自嘲似的勾了勾唇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冷的石碑,
连祁(我)“所有的苦我都已经品尝过了,但至今也没有尝到甜头。”
风卷着潮气掠过耳畔,像是谁在轻轻叹息。我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硬是把眼眶里打转的泪逼了回去。
连祁(我)“你们会不会觉得这个女儿很没用啊……”
声音刚出口就带了颤,我抬手按了按发紧的胸口,
连祁(我)“没法替你们报仇,也没法做任何事。”
连祁(我)“就算硬撑着做了些什么,也好像石沉大海,没有任何效果。”
指尖攥着的帕子被捏得发皱,我终于闭了眼,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墓碑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连祁(我)“为什么……会这么无力呢……”
最后几个字几乎散在风里,身后阿达的呼吸似乎也放轻了些,只有风吹过松柏的呜咽声,一遍遍应和着我没说出口的委屈。

——食之髓味.09◆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