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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高峰将路口堵成了无法退行的死结,还没真正抵达高速大桥,车流就已经寸步难行,引擎的轰鸣裹着尾气,闷得人胸口发紧。
我调低车窗透气,瞥见街对面正搭着小型演讲台,钢架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泛着冷光。
驾驶座的阿达透过后视镜留意到我的表情,声音沉缓地向我解释道。
阿达“离国务卿代任总理的竞选还有两个月,现在正是民意投票的关键期。”
我轻轻点头,目光刚要去辨街旁插着的旗帜,却见工作人员抬来一幅巨型海报——【激进派】金南珠的笑脸赫然在目。
车窗被我“咔嗒”一声合上,玻璃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却挡不住那股骤然翻涌的怒意,几乎要冲破喉咙。
倘若她与我的人生毫无瓜葛,或许我还会佩服她跻身政客的野心与魄力;可偏偏,她是亲手碾碎我全家的罪魁祸首。
我用力咬了咬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腥甜,才抬眼对上阿达的目光,声音冷得像冰。
连祁(我)“目前【保守派】王院长和【激进派】金院长,初步民调谁的支持率更高?”
阿达沉默了一瞬,后视镜里的目光似乎在悄悄打量我的神色,片刻后才开口。
阿达“受上届竞选的余波影响,目前是【激进派】暂时领先。”
我垂眸敛去眼底的冷意,
若不是七年前,金南珠使出浑身解数为【激进派】摇旗呐喊,把水搅得彻底浑浊,政界何至于分裂成如今这泾渭分明、针锋相对的两派。
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迟疑了半秒,还是问出了口,
连祁(我)“那他呢?”
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
连祁(我)“他……支持的是哪方阵营?”
阿达自然知道,我口中的“他”是谁。他顿了顿,语气放得更缓。
阿达“闵议长现在确实是两大阵营都想拉拢的对象,双方示好的动作从没断过。”
阿达“不过……直到现在,他都没给出过任何确切的回应。”
我目光重新落回那幅刺眼的巨型海报上,金南珠的笑脸在车窗玻璃上晃得人眼晕。
沉默片刻,声音里裹着化不开的沉郁。
连祁(我)“阿达,【保守派】这次会不会像七年前的‘连家’一样,满盘皆输?”
作为当年派系倾轧的亲历者,金南珠那些混淆视听、斩草除根的手段,我至今仍记忆铭心。
可这一次,站在她对面的,是坚决拥护【保守派】旗帜的田柾国。
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我艰涩地追问,每一个字都带着怕被印证的惶恐。
连祁(我)“她……会像对待连家一样,对待田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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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警署】
闵玧其指尖还凝着揉过眉心的酸意,指腹碾过那片因疲惫而发紧的皮肤,连带着额前碎发都蹭得有些凌乱。
他刚踏出署长办公室的门,冷白的光线便顺着门框漫上他微垂的眼尾,将眼底的红血丝晕成一片淡粉的雾。
身后的呼喊来得猝不及防,
金硕珍“闵议长。”
三个字像落在寂静走廊里的石子。
他顿住脚步,肩线先于身体缓缓转过来,方才对着署长时强压下的沉郁还没散尽,目光敛得极深,落在来人身上时才稍稍松了些冷硬的棱角
金硕珍站在几步开外,唇角勾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西装领口挺括得没有一丝褶皱。
闵玧其“金特助,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闵玧其的声音带着刚结束谈话的沙哑,尾音轻轻落进空气里。
金硕珍“来找叶署长协商竞选安保事宜。”
金硕珍说着,目光越过他的肩,落在那扇紧闭的办公室门上,下一瞬,他的视线又精准地落回闵玧其脸上,
捕捉到他眉峰处未散的郁色,以及眼底那点藏不住的倦意,像蒙了层薄霜的湖面,连带着周身的空气都浸了几分说不清的沉郁。
闵玧其“订婚宴上的事,还没来得及感谢金秘书长。”
金硕珍“举手之劳罢了。”
金硕珍朝他迈近两步,皮鞋踏在光洁的地砖上,声响轻得几乎被走廊的寂静吞没。
他刻意压低了声线,气息裹着几分若有似无的凉意,贴在闵玧其耳畔。
金硕珍“闵议长知道的,金家一向擅长收网捕鱼。”
话音落下的间隙,他的目光扫过闵玧其紧蹙的眉峰,又补了句,声音压得更沉。
金硕珍“所以前期不会做出伤害他人利益的事,只是闵议长身旁——”
他顿了顿,指尖几不可察地朝闵玧其身后虚点了下,
金硕珍“有数十双眼睛紧盯着。”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用气音说的,尾音里裹着一丝说不清的试探。
金硕珍“不知是谁将此事捅到叶署长耳边,让闵议长难做了。”
气息拂过闵玧其泛红的耳尖,像根细针,轻轻刺破了周遭紧绷的空气。
金硕珍“所以,闵议长还请早日站对阵营,不然到最后得罪的也不知一家了。”
金硕珍“对了,本周末临川市会举行一场小型拍卖会。”
话音顿了顿,他抬眼看向对面的人,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金硕珍“据说会有不少世家的藏品,也包括现如今分崩离析的连家。”
他清晰地捕捉到闵玧其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那点细微的变化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让他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张烫金入场券,微微倾身,精准地将它塞进闵玧其西装胸口的口袋里,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对方的衣料。
金硕珍“那我就期待届时与闵议长见面了。”
这句话说得轻缓,尾音却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邀约,像一张悄然铺开的网,静静等待着猎物落网。
身后的传唤声骤然打破了两人间的低气压。
“金特助,叶署长请您到办公室。”
金硕珍闻声转头,再转回来时,唇角已重新牵起那抹恰到好处的礼貌笑意,只是眼底的锐利藏得更深了些。
金硕珍“举手之劳当然不必言谢。”
话音顿了顿,他向前微倾身,声音压得比之前更轻,像一句漫不经心的提醒,又像一句沉甸甸的预告。
金硕珍“只是等我真正帮了闵议长一个大忙时,所需要的,可就不是感谢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才直起身,转身朝着署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步履从容得仿佛方才那场暗流涌动的对话从未发生。

——食之髓味.10◆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