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里时，烛火已被夜风晃得半明半灭。我脱了外衫往榻上一坐，指尖还残留着握剑时磨出的薄茧——白日里跟逸尘练的剑法招式在脑子里乱转，混着刑房外那声狐妖的嘶吼，还有陆砚辞最后望过来的眼神，搅得心口发闷
“什么嘛，刚穿来就要搞这种刺激剧情。”我抓了把桌上的蜜饯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压不住那点莫名的烦躁。原书里这只狐妖自爆内丹是个重要转折点，本该引出官银失窃案背后的妖修势力，如今线索断了，谁知道剧情会不会往更离谱的方向偏？怎么办啊？
正胡思乱想，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门外传来脚步声，沈逸尘端着碗药走进来，药味苦涩得直冲鼻腔。他把药碗往桌上一放，语气平淡：“父亲说你寒气重，让趁热喝了。”
我皱眉推远些：“又是药？前几日喝得我舌头都麻了。”
“要么喝药，要么明日卯时起来加练一个时辰剑法。”他站在桌边没动，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在他侧脸投下淡淡的阴影。这三年来他总是这样，话不多，却总能精准地戳中我的软肋。
“算你狠。”我捏着鼻子灌下药汁，苦涩感瞬间蔓延开。
“狐妖自爆内丹了。”他收拾着药碗，动作有条不紊，“父亲让你明日卯时的早课再加抄一遍《镇妖录》。”
“什么？”我差点跳起来，“凭什么？又不是我让它自爆的！”
他抬眼看我，眼神里没什么情绪：“父亲说，让你磨磨性子。”
正说着，窗棂忽然“嗒”地响了一声。
我猛地抬头，就见窗纸上映出个小小的黑影，尖尖的耳朵在月光下抖了抖。认得那影子——是后院那只总偷我点心的灰毛小狐狸，前几日被我用符纸吓跑过
此刻那小狐狸却不怕人，爪子扒着窗沿，嘴里叼着片撕碎的布料，布料边角沾着点暗红，像是血迹
“嘿，你这小东西，又来偷东西？”我起身开窗，小狐狸却没跑，反而把布料往我脚边一丢，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呜咽声，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像是在示警
他目光落在我手里的布片上，眉头微蹙，“这是蚀心符灼烧后的腥气。”
我愣了愣，他总能在这些事情上显出超乎年龄的敏锐。三年前父亲把他从乱葬岗捡回来时，他瘦得像根柴，眼神却冷得像冰，如今长开了些，眉宇间的沉静更添了几分疏离，只有在谈及符咒剑法时，才会透出点属于少年人的专注
“你怎么知道？
“去年处理城南邪修案时见过。”他走进来，拿起布料在鼻尖轻嗅，指尖划过布料边缘的血迹，“这血里混着狐妖的灵力，但蚀心符的气息更重——不是沈家弟子用的
小狐狸忽然对着院外叫了两声，尾巴急促地扫着地面
逸尘抬眼看向院外，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它在引路。”
“柴房不是禁地吗？”我挑眉，“父亲说那里几十年前烧死过作乱的家仆，不让靠近。”
“但那里离刑房最近，若有妖物想藏，那是最好的去处。”他拿起墙上的长剑，“去不去？”
“去啊，”我抓起自己的短剑别在腰间，“总比在家等着抄《镇妖录》强。不过话说在前头，若是被父亲发现，你得帮我担一半罪责。”
他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我不替人担责。”
“切，真没意思。”我撇撇嘴，还是跟上了他的脚步。这半月相处，我也算摸透了他的性子，看着冷淡，实则比谁都细心。上次我练剑崴了脚，他嘴上说“自作自受”，却默默去药房抓了消肿的草药。
他说话时语气平淡，像是在讨论明日的天气，却已经将剑握在手里，姿态沉稳得不像个十六岁的少年。我忽然想起这半月练剑，他从不像父亲那样疾言厉色，只在我动作错了时，用剑柄轻轻敲我的手腕，低声指出破绽，那份耐心里藏着的，是远超同龄人的通透
跟着小狐狸穿过两道回廊，停在西侧废弃柴房外。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微光，隐约有说话声传出
“……姐姐留下的玉佩，定能指证那些黑，人……”是个女孩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别吵，沈家的人耳朵灵得很，想找死吗？”男孩的声音压得极低
逸尘示意我退后，自己则贴着墙根，指尖在门板上轻轻敲了三下——那是沈家弟子报信的暗号，若是自己人，会回以两下轻叩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瞬，两道黑影破木门而出，速度快得惊人。男孩手里的短刀直刺过来，女孩抱着个锦盒往暗处窜。
“来得正好！”我侧身避开刀锋，短剑出鞘带起寒光，“让我试试新练的‘流云式’！”
逸尘的动作比我更快，长剑如白蛇出洞，精准地压住男孩的手腕。他没下杀手，剑势却稳如磐石：“你们是谁？与那自爆内丹的狐妖是什么关系？”
“少废话！”男孩急了，身后拖出灰狐尾，竟是半妖形态。
我缠住那女孩，短剑点向她手腕：“把锦盒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她吃痛松手，锦盒掉在地上，滚出半块碎裂的玉佩。
“这玉佩……”我捡起玉佩掂了掂，“是那只狐妖留下的？”
女孩脸色煞白：“你怎么知道……”
“猜的。”我晃了晃手里的染血布料，“蚀心符的味道骗不了人，看来你们是被人胁迫的。”
女孩刚要点头，柴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陆砚辞带着下属站在月光下，玄色官服在夜色里几乎隐形，只有腰间的玉带泛着冷光
“沈公子 沈小姐好兴致，深夜在禁地私斗。”他目光扫过逸尘手里的剑，又落在我身上，最后定格在那两只半狐身上，“看来沈道长教徒弟，不止教符咒剑法。”
而沈清约听了有些心虚，毕竟他是半人半妖
这话带着明显的讥讽，暗指沈家勾结妖物。逸尘却面不改色，收剑回鞘：“陆少卿，这些狐妖是被蚀心符胁迫，官银失窃案或许另有隐情。”
“妖物之言，不足为信。”陆砚辞示意下属上前，“刑清司办案，容不得旁人插手。”
“那蚀心符是禁符，”逸尘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三年前偷走朝廷贡品的邪修，用的也是这种符咒。陆少卿难道不想知道，两者是否有关？”
陆砚辞的动作顿住，看向逸尘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三年前的贡品失窃案是悬案，刑清司查了许久都没头绪
女孩见状，急忙打开锦盒，里面是半块碎裂的玉佩：“这是姐姐留下的，说拼起来能看到真相！”
陆砚辞从袖中取出另一半玉佩，两块拼在一起时，月光下浮现出城西祭坛的标记。
“那里有个废弃阵法。”逸尘忽然道，“去年我跟着师父去勘察过，阵眼处的刻痕与玉佩上的一致。”
陆砚辞看了他半晌，忽然道：“沈公子倒是博闻。”
“只是记性好些。”逸尘语气平淡，没有丝毫得意。
下属押走两只半狐时，陆砚辞经过我身边，目光又落在我眼睛上，夜色里，我的蓝瞳大概没藏好，显得格外亮。
“沈小姐的眼睛，倒是越来越有趣了。”他语气不明。
没等我开口，逸尘已经站到我身前，挡住了他的视线：“舍姐眼疾尚未痊愈，见笑了。”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维护，像株悄然舒展的竹，看似纤细，却有自己的风骨。
陆砚辞深深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走回住处的路上，月光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忽然想起原书里对逸尘的描写，只说他是沈鹤堂捡来的孤儿，资质平平，早早夭折在某次除妖任务里。可眼前这个沉稳敏锐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会轻易殒命的人。
“你好像不怕陆砚辞？”我忍不住问。
他脚步微顿，月光落在他侧脸，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怕无用。刑清司虽权大，却也讲理。”
简单一句话，却透着种历经世事的通透。我忽然意识到，这个捡来的弟弟，或许比我想象的更不简单
回到院子时，他忽然递给我一本小册子：“这是敛气术的注解，你蓝瞳太过惹眼，多练练总好。”
册子的纸页有些泛黄，上面有他用朱笔写的批注，字迹清隽有力。我想起他白天练剑，晚上还要帮父亲整理典籍，却还是抽时间给我写注解，心里忽然有点暖
“谢了。”
他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夜风穿过庭院，吹得烛火摇曳。我翻开小册子，第一页就看到他写的一行小字：“心定则气敛，不必刻意遮掩，自能藏锋。”
忽然觉得，有这么个弟弟在身边，这穿书的日子，或许也能慢慢找到些章法。至少下次再遇到陆砚辞，不至于像今天这样手足无措
不过捏着那半块玉佩，我对着月光看了又看。上面的刻痕隐隐发亮，像是藏着什么秘密。看来接下来的日子，不光要背符咒练剑，还得顺带查查这官银失窃案了。毕竟，总不能让那只自爆内丹的狐妖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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