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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照残魂(上)

清浊录

晨露在演武场的青石地上凝成细珠时,我正对着木桩劈剑。“流云式”的收势总差一口气,手腕转得急了,短剑险些脱手。身后传来剑鞘轻磕石阶的声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逸尘

“心浮气躁。”他的声音裹着晨雾,落在我耳后,“剑招走形时,先收势凝神。”

我收剑转身,见他手里拿着两卷书,一卷是我该抄的《镇妖录》,另一卷封皮泛黄,看着倒像本游记。“父亲说官银案交刑清司专办,沈家不必插手。”他把《镇妖录》丢给我,指尖在另一卷书上敲了敲,“宫里来的消息,三皇子要在城西戏楼设宴,邀了些世家子弟听戏。”

“父亲怎么说?”我捏着书脊皱眉。昨日陆砚辞带走半狐后,父亲就把我叫去书房训了半个时辰,说我不该掺和刑清司的事,更不该让蓝瞳在陆砚辞面前露了踪迹

“父亲让我们去赴宴。”逸尘的目光掠过演武场边的石榴树,“说是让你学学规矩,别总像只没拴绳的野狐。”

我嗤笑一声,展开那卷游记翻了两页,却见里面夹着张手绘的舆图,城西祭坛周围的街巷标得清清楚楚,甚至连哪家铺子的后门通着暗巷都标了出来。“你这是……”

“昨日回房后翻的旧档。”他收回舆图,语气平淡,“三年前贡品失窃案的受害者里,有个绸缎庄掌柜,就住在祭坛附近。听说他女儿当年被掳走,至今杳无音信。”

我心里一动。原书里只提过贡品失窃案牵扯妖修,却从没提过人口失踪。难不成这就是剧情偏离的地方?“父亲不让查,我们怎么去祭坛?”

“不必去祭坛。”他从袖中摸出张戏楼的请帖,烫金的“听月楼”三个字在晨光里闪着光,“三皇子的宴设在听月楼三楼,那里的包厢窗户正对着祭坛的方向。”

抄《镇妖录》时,我总忍不住走神。指尖划过“蚀心符”三个字,忽然想起那两只半狐说的“黑袍人”。若只是偷官银,何必用禁符?又何必掳人?越想越觉得不对劲,索性把笔一搁,揣了块碎银就往后门溜。

城西的贫民窟比我想象的更破。土坯墙歪歪扭扭,巷子里飘着馊水味,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正追着野狗跑。我找到那家绸缎庄时,门板上积着半寸厚的灰,门环上的铜绿都生了锈。

“姑娘找谁家?”隔壁卖杂货的老婆婆探出头,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我。

“我找张掌柜。”

老婆婆叹了口气,往巷尾指了指:“早搬走啦。他闺女丢了后,人就疯了,整天在祭坛附近转悠,说听见闺女哭。前阵子被官差打了一顿,就再没见过人影。”

“那您知道还有谁家丢了人吗?”

“怎么没有?”老婆婆往地上啐了口,“这半年来,丢的都是十五六岁的姑娘小子。有人说是被山里的妖精抓去了,也有人说是……”她忽然压低声音,“被宫里来的人买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宫里?难道和三皇子有关?正想问得再细些,忽然听见巷口传来马蹄声。几个穿黑衣的汉子正往这边走,腰间的刀鞘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是刑清司的人!”老婆婆慌忙把我往屋里拽,“他们不让人提丢人的事,见了打听的就抓!”

我躲在货柜后,听见那些人在巷子里盘问。其中一个粗嗓子的骂道:“再敢瞎咧咧宫里的事,就把你们都丢去填祭坛的阵眼!”

脚步声远了,我才敢出来。后背的冷汗把中衣都浸透了——祭坛的阵眼?难道那些失踪的人,都成了祭品?

回沈府后,逸尘站在门口的石榴树下,手里还捏着那卷舆图。“去哪了?”他语气平平,眼神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把听到的一五一十说了,最后攥紧拳头:“他们不光偷官银,还在害人!我们不能不管!”

逸尘的睫毛颤了颤:“你去查了。”

“与其等父亲松口,不如自己动手。”我抛给他个油纸包,里面是刚从贫民窟买来的粗面馒头,“杂货铺的老婆婆说,丢的都是生辰八字带水的少年男女。祭坛的阵法属火,需水命人献祭才能催动——这账,你算得比我清楚。”

他的手指紧了紧,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犹豫可不是你的风格。”我用剑鞘轻磕他肘弯,“《禁阵考》里记载的‘锁魂阵’,需以阴阳眼为引才能催动阵眼的照魂镜——柳东家要的不是普通祭品,是我的灵目。”

他抬眸时,睫毛上的露水坠在舆图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你想怎么做?”

“既然他们要,我就给他们看看。”我抛给他个油布包,里面是支嵌着鸽血红宝石的金步摇,“杂役说柳东家最贪这口,让他看见我戴着这个赴宴,保管会动心思。”

“父亲不让查,是怕牵扯出三皇子。”我忽然压低声音,“但他没说不让我们去听戏。”

早膳时,父亲果然又在念叨宫里的规矩,说三皇子病体初愈,忌讳冲撞,让我们席间少言寡语。我扒着粥碗应着,眼角却瞥见逸尘将一块桂花糕悄悄塞进袖袋——那是我前日说过好吃的点心

午后备宴时,我对着铜镜试衣,忽然从镜中倒影里看见逸尘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个小巧的香囊。“这是用艾草和朱砂混的,”他把香囊塞进我手里,“能遮掩妖气,比敛气珠自然些。”

香囊的针脚歪歪扭扭,显然是新手缝制。我捏着那点硌手的棉线,忽然想起他批注的敛气术册子,末页有行极轻的字:“蓝瞳非妖异,是天授灵目,能见常人所不见。”

“你早知道。”我转身时,声音竟有些发哑。

他耳尖泛起薄红,转身往回廊走:“父亲让我们辰时出发,穿那件月白锦袍

“噢,知道了”

赴宴的马车刚过朱雀桥,就见街角茶棚里有个戴斗笠的汉子盯着我们。我对着车窗外的卖花女笑了笑,故意让鬓边的红宝石步摇晃得刺眼——那汉子的手在茶碗上顿了顿,指节上有道月牙形的疤,和去年城南邪修案现场留下的爪痕一模一样。

“尾巴来了。”我缩回手,指尖在步摇坠子上轻轻摩挲,“是黑蛇堂的人,柳东家的爪牙。他们要的不是步摇,是戴步摇的人。”

逸尘正用银簪削着苹果,簪尖在果皮上划出圈符咒:“正好,让他们跟着。”

听月楼的戏唱到《洛神赋》时,三皇子忽然举杯朝我看来。他今日穿了件暗纹锦袍,领口绣着半朵缠枝莲,恰好遮住颈侧的蛇鳞——昨夜逸尘在旧档里见过,那是蛇妖化形未稳的征兆。

“听闻沈小姐有双异瞳?”他笑意温吞,指尖却在杯沿划出与黑袍人相同的咒文,“孤近日总梦到团黑雾,不知小姐能否为孤指破迷津?”

满座目光瞬间聚焦过来。我故意垂下眼帘,让鬓边的红宝石在烛光下映得瞳仁泛出点淡蓝:“殿下说笑了,不过是眼疾未愈罢了。”

“是吗?”柳东家忽然抚掌,“老臣倒听说,异瞳能看透阵法虚实。正好后院新得块奇石,上面的纹路怪得很,不知小姐能否移步一观?”

逸尘削苹果的手顿了顿,银簪在果皮上刻完最后一笔符咒:“舍姐体弱,不如我代劳?”

“沈公子说笑了,”三皇子放下酒杯,目光像黏在我脸上,“这奇石偏认女子的灵气。”

我知道他们在逼我。指尖悄悄攥紧袖中的艾草香囊,那是逸尘昨夜用朱砂混着他的血缝的,能暂时压住灵目的气息,却瞒不过照魂镜——这正是我们要的。

“既然殿下有命,臣女敢不从?”我起身时,故意让步摇坠子撞在裙摆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路过柳东家身边时,瞥见他袖中露出的黑蛇纹身,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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