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莞指尖摩挲着袖中那枚从沈文轩处夺回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她愈发清醒。前世她直到父亲被赐死才幡然醒悟,如今算来,距离那道催命的圣旨,还有整整三个月。
“小姐,燕世子派人送了药来。”侍女捧着个精致的木盒进来,里面是上好的止血散——前世这个时候,燕迟正因查案时被暗箭所伤卧床不起,她却被沈文轩哄着,以为是燕迟故意拖延案情,还跑去世子府大闹了一场。
“知道了。”秦莞掀开盒盖,药香清苦,一如前世他隐忍的温柔。她提笔写了张字条,让侍女原样带回:“药已收到,多谢世子。三日后巳时,西郊寒山寺,有要事相商。”
三日后的寒山寺,香火缭绕。秦莞一身素衣坐在禅房,看着推门而入的燕迟。他比记忆中更挺拔些,眉宇间的少年气尚未完全褪去,只是眼底藏着与年龄不符的沉郁。
“秦姑娘约我至此,不知有何要事?”他显然对这突兀的邀约存着戒备。
秦莞没绕弯子,直接将那枚“靖”字玉佩放在桌上:“世子可知,这玉佩的主人,正在暗中调换刑部存档的证词?”
燕迟瞳孔骤缩,伸手拿起玉佩翻看——这是他追查多日的关键证物,竟会在她手中?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秦莞打断他,抬眸时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因为沈文轩拿着它,来跟我做交易。他说,只要我按他说的做,就能换父亲一条命。”
她故意隐去重生的事,只将线索引向沈文轩。果然见燕迟脸色沉了下去:“我早觉你这位表哥不对劲,没想到……”
“世子可知,你前几日遇袭,并非冲着案子来的?”秦莞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得极低,“他们是想让你躺倒,好趁乱在证词里加一句‘秦大人私通敌国’的伪证。”
这话如惊雷炸响,燕迟猛地攥紧了拳。他确实查到证词有异动,却没想到对方竟急到要对自己下死手。
“你还知道什么?”他的语气变了,戒备里多了几分探究。
秦莞迎着他的目光,缓缓道:“我还知道,靖王的私兵名册,藏在城南那间挂着‘锦绣庄’招牌的绸缎铺地下。还有……”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叹息,“世子府里,有个扫地的老仆,是靖王安插的眼线。”
燕迟猛地站起身,禅房的木门被他带得吱呀作响。他盯着秦莞看了许久,这个本该被闺阁琐事困住的女子,此刻眼中的冷静与锐利,竟让他觉得陌生又心惊。
“你到底是谁?”
秦莞笑了,那笑容里带着释然,也带着决绝:“我是秦莞,是那个想救父亲,也想……提醒世子小心的人。”
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掠过窗棂,燕迟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忽然想起昨夜收到的密报——说秦御史入狱后,他这位千金大小姐整日以泪洗面,连门都不出。
可眼前这个人,哪里有半分脆弱的样子?
他忽然弯腰,拾起桌上的玉佩,语气郑重:“若你所言属实,燕某欠你一个人情。”
秦莞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轻轻舒了口气。第一步成了,接下来,该轮到那些藏在暗处的人,尝尝惊慌失措的滋味了。
她抬手抚上心口,那里跳动得比往常更用力些。前世她总嫌他太过克制,如今才懂,这份克制之下,藏着怎样的锋芒。
这一世,她不仅要救父亲,还要护着这份锋芒,不让它像前世那样,为了护住她而寸寸断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