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迟离开寒山寺后，第一时间便让人查了那“锦绣庄”和府中老仆。不出半日，消息传回：锦绣庄地下确有密室，虽未找到名册，却搜出大量标着靖王封地印记的兵器；而那老仆在被盘问时，竟咬舌自尽了。
“果然如此。”燕迟捏着密信，指尖泛白。秦莞的话句句应验，这个女子身上仿佛藏着未卜先知的魔力，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
此时的秦府，秦莞正对着铜镜卸下钗环。镜中少女面色虽仍带几分苍白，眼底却没了往日的怯懦。她想起前世父亲临刑前，隔着重重牢门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莞儿，爹从未私通敌国，你要信爹。”
那时她只懂哭，如今才明白，那句“信爹”背后，是让她活下去、查真相的嘱托。
“小姐，燕世子派人送了这个来。”侍女递上一个锦袋，里面是块温润的羊脂玉，雕着朵含苞的玉兰。
秦莞指尖拂过玉上的纹路，心头微动。前世她也收到过这块玉，却是在父亲死后，燕迟怕她寻短见，托人送来的，那时她只当是羞辱，随手扔了。
“替我谢过世子。”她将玉收好，转而道，“去备些点心，我要去趟刑部。”
刑部尚书是父亲的旧友，前世却因惧怕靖王，对秦家避之不及。秦莞提着食盒站在尚书府外，被门房拦了三次，才终于见到人。
“秦丫头，不是老夫不愿帮你，只是……”尚书搓着手，满脸为难。
秦莞将一碟刚出炉的桂花糕推到他面前，笑了笑：“李伯伯，我不求您翻案，只求您告诉我，父亲的卷宗里，是不是少了一份西域商队的证词？”
尚书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那份证词记录了父亲曾截获靖王与西域私贩兵器的交易，正是被他亲手藏了起来。
“你……你怎么知道？”
“我还知道，那份证词的抄写员，上个月突然告病还乡，现在应该在靖王的封地享福。”秦莞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李伯伯，我爹待您不薄，您真要让他死后还背着通敌的罪名吗？”
尚书看着她清亮的眼睛，想起秦御史当年在朝堂上为他辩白的恩情，额头渗出冷汗。良久，他颤巍巍地从书架暗格里取出一卷纸：“这是副本，原件被靖王的人拿走了。丫头，拿着它快走，别连累了尚书府。”
秦莞接过证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这是父亲清白的第一块拼图，她终于拿到了。
离开尚书府时，天色已暗。街角突然冲出几个黑衣人，刀光直逼面门。秦莞早有防备，侧身躲过的同时，将袖中备好的药粉撒了出去——正是前世她用来对付刺客的麻药，只是这一世，用得更早，更准。
黑衣人闷哼倒地，秦莞正想脱身，却见一辆熟悉的马车停在巷口，燕迟掀帘而下。
“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意外。
“刑部尚书派人报信，说你拿了证词。”燕迟走到她身边，目光扫过地上的人，语气沉了几分，“看来，他们比我们想的更急。”
秦莞将证词塞进他手里：“这个交给你更稳妥。”
燕迟接过，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两人皆是一怔。他看着她被夜风拂乱的发丝，伸手替她别到耳后，动作自然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以后别独自涉险。”他的声音比往常低了些，“我会担心。”
秦莞心头一跳，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戒备，只有清晰可见的关切，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她别过脸，轻声道：“知道了。”
马车缓缓驶动，车厢里一片静谧。秦莞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忽然想起前世他也是这样，一次次将她护在身后，直到最后……
“在想什么？”燕迟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在想，”秦莞转头看他，眼中带着笑意，“这一世，我们应该能走得比前世远些。”
燕迟一怔，随即明白了什么。他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光芒，那光芒里有复仇的火焰，有重生的坚韧，还有一丝他从未见过的、仿佛跨越了生死的熟稔。
他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那块玉兰玉佩从袖中取出，放在她手心。
“拿着。”他说，“下次再遇到危险，就捏碎它，我会立刻赶到。”
秦莞握紧玉佩，冰凉的玉温透过掌心传来，却让她觉得心口一片滚烫。
车窗外，月光皎洁，照亮了前路。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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