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裂的铁链砸在紫藤花架下,扬起一片尘土。苏晓晓瘫坐在地上,小脸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沈梦蝶急促地喘息,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刚才那阴冷恶毒的窥视感让她脊背发凉——那不是错觉!
晏岚冰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花架入口。他没有看吓傻的苏晓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扫过断裂的铁链、惊魂未定的沈梦蝶,最后死死锁定了教学楼阴影中某个早已空无一物、却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腐败气息角落!他周身那股沉凝的湿冷气息瞬间爆发,如同无形的寒潮席卷整个后花园,紫藤花叶无风自动,发出簌簌的悲鸣。
“看来,‘安全’的界限,被某些东西当成了挑衅。”晏岚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的怒火。他几步走到沈梦蝶面前,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确认她无恙,但那眼神中的警告和凝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跟我走。现在。”他不由分说地拉起沈梦蝶的手腕,力道不容抗拒。
“等等!梦蝶!”王默的声音带着焦急从远处传来。她和陈思思、建鹏等人正匆匆跑来,显然是被花架的巨响惊动。
晏岚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只冷冷地丢下一句:“管好你们自己。离她远点,对所有人都好。”说完,他拉着沈梦蝶,身影迅速消失在花园小径的尽头。
王默等人跑到近前,只看到断裂的铁链、吓懵的苏晓晓,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股令人心悸的沉重湿冷气息。
“又是他!”建鹏握紧拳头,“他到底想对梦蝶做什么?刚才那铁链…”
“不是意外。”陈思思蹲下身,仔细检查铁链断裂的端口,脸色凝重,“切口非常平滑,像是被什么极其锋利的东西瞬间切断的。但周围没有任何工具痕迹。”
舒言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视四周:“还有一股…非常淡的、令人不舒服的能量残留,阴冷,带着恶意。和晏岚那种沉重的压迫感完全不同。”
罗丽从王默的书包里飞出来,小脸严肃:“刚才那股恶意…很像是曼多拉女王镜法术的变种气息!她的人果然已经渗透进来了!”
王默心头一紧,看向沈梦蝶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惊魂未定的苏晓晓:“晓晓,你没事吧?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苏晓晓这才哇的一声哭出来,断断续续地讲述了沈梦蝶“变魔术”一样用光点治好小鸟,以及晏岚出现警告她们的全过程。
“光点?治好了小鸟?”陈思思和舒言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还有那个晏岚…”苏晓晓抽噎着补充,“他看我的眼神好可怕…好像要把我吃掉一样!他到底是什么人啊?”
晏岚并没有带沈梦蝶走远,而是来到了学校附近一家僻静的日式茶室包厢。纸门拉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坐。”晏岚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但比刚才少了几分戾气。他自顾自地开始点茶,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律感,与他冷峻的外表格格不入。
沈梦蝶坐在他对面,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指尖迸出光点的奇异触感,以及被晏岚拉住手腕时的冰冷。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一个解释。颈间的灵蝶之契微微发着热,仿佛在催促。
茶香袅袅升起。晏岚将一杯碧绿的抹茶推到沈梦蝶面前。
“刚才那道光,”他终于开口,目光落在她放在膝上的手上,“是你的力量开始苏醒的征兆。‘灵蝶之契’在回应你的情绪,尤其是…强烈的保护欲和生命共鸣。”
沈梦蝶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是什么力量?治愈吗?”
“是,也不是。”晏岚的回答模棱两可,“更准确地说,是‘生命链接’与‘形态引导’。你能感知生命的律动,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影响它,加速它的愈合,或者…引导它的形态变化。就像那只小鸟的伤口愈合,本质是你引导了它自身的生命力加速修复过程。”
“那刚才…那个铁链?”
“是冲你来的。”晏岚的眼神瞬间冷冽,“曼多拉的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利用镜影法术制造的‘镜傀’,它们能捕捉并模仿目标的能量波动,潜伏在暗处制造‘意外’。它们的目标,是逼你更快地使用力量,加速你的觉醒,或者…在你力量不稳时除掉你。”
“曼多拉…叶罗丽仙境的女王?”沈梦蝶从王默和罗丽那里听过这个名字,“她为什么要针对我?就因为…你口中的‘蝶公主’身份?”
晏岚沉默了片刻,指腹摩挲着温热的茶杯:“‘蝶公主’汐…是叶罗丽仙境古老的守护者之一,象征生命本源与万物链接。在很久以前的一场大战中,她为了保护仙境和人类世界的通道,耗尽了力量,灵魂消散。”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你的出现,对某些人来说,意味着变数。尤其是…当‘灵蝶之契’选择了你。”
“选择了我?”沈梦蝶握住颈间的项链,“它到底是什么?”
“它是汐留下的印记,也是她力量的容器和钥匙。”晏岚的目光落在项链上,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和怀念,“它在你身上苏醒,意味着…你与汐之间,存在着某种深刻的联系。也许是转世,也许是灵魂碎片的重聚…没人能完全确定。但曼多拉不会允许一个拥有如此强大生命力量的变数存在,尤其当她认为这个力量可能威胁到她的统治或计划时。”
“那你呢?”沈梦蝶直视着晏岚的眼睛,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你又是谁?岚之主?你为什么要保护我?又为什么…好像对这一切如此熟悉,甚至…痛苦?”她清晰地记得,当她在图书馆说出“战场”时,他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
晏岚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垂下眼帘,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汤,良久,才低声道:“我是…那场大战的幸存者。也是…没能保护好她的…罪人。”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沉重的枷锁感,“保护你,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唯一能做的赎罪。”
包厢里陷入一片沉寂,只有茶香静静弥漫。沈梦蝶看着他低垂的侧脸,冷硬的线条下是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深埋的痛苦。赎罪?他对那个“蝶公主”汐…究竟怀有怎样的感情?
“那王默她们呢?”沈梦蝶打破沉默,“你让我离她们远点…”
“她们是叶罗丽战士,守护人类世界与仙境的平衡。”晏岚抬起头,眼神恢复了些许锐利,“但她们太年轻,太理想化。曼多拉的阴谋诡谲莫测,她们卷入太深只会成为靶子,甚至…被利用。而且…”他语气微沉,“她们对你的好奇和保护欲,本身就会加速吸引曼多拉的注意力。离她们远点,对她们,对你,都是暂时的保护。”
沈梦蝶沉默了。她理解晏岚话中的逻辑,但想到王默关切的眼神,陈思思的冷静分析,还有建鹏的仗义…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推开这些伸向她的善意之手。
就在这时,晏岚眉头猛地一皱,目光锐利地射向纸门外:“谁?!”
纸门外传来轻微的碰撞声,随即是王默有些慌乱的声音:“是…是我们!晏岚同学,梦蝶同学!你们没事吧?”
纸门被拉开一条缝,王默、陈思思、舒言和建鹏挤在门口,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尴尬。罗丽坐在王默肩头,警惕地看着晏岚。
“我们…我们担心梦蝶…”王默鼓起勇气说道。
晏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周身那股无形的沉重感再次弥漫开来:“我说过,离她远点。”
“我们也说过,梦蝶是我们的同学和朋友!”建鹏梗着脖子顶回去,“你凭什么把她带走?刚才花园里那么危险,谁知道你要对她做什么?”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够了!”沈梦蝶突然站起身,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她走到门口,看着门外的伙伴们:“我没事。晏岚…是在帮我。”
王默等人惊讶地看着她。
沈梦蝶深吸一口气,决定说出部分真相:“刚才花园里,不是意外。是有人…或者说,某种来自仙境的力量,想要对我不利。晏岚他…是在保护我。”
“仙境的力量?曼多拉?”陈思思立刻反应过来。
沈梦蝶点点头:“晏岚告诉我,我可能和仙境的‘蝶公主’有关联,所以曼多拉盯上了我。”
这个信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王默等人震惊地看向沈梦蝶颈间那枚古朴的项链——原来那就是传说中的“灵蝶之契”!
舒言推了推眼镜,看向包厢内依旧冷着脸的晏岚:“晏岚同学,如果你真的想保护沈同学,单靠你一个人的力量,在人类世界对抗曼多拉无孔不入的镜法术,恐怕力有不逮。而我们,”他指了指自己和伙伴,“有对抗曼多拉的经验,更熟悉人类世界。合作,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晏岚冷笑一声:“合作?就凭你们几个,能抵挡蚀渊的污染?还是能看穿曼多拉布下的层层陷阱?”
“蚀渊?”罗丽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那是什么?”
晏岚的眼神变得异常凝重:“一个比曼多拉更古老、更可怕的威胁。当年蝶公主汐的陨落,以及那场大战…都与它有关。曼多拉现在的所作所为,恐怕不仅仅是觊觎蝶公主的力量,更可能是…在试图利用这股力量,打开或者控制蚀渊的通道!而沈梦蝶…”他看向沈梦蝶,“你的灵蝶之契,是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蚀渊?一个比曼多拉更可怕的威胁?王默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震住了。
沈梦蝶看着晏岚眼中深沉的忧虑,又看了看门外伙伴们震惊但坚定的眼神,心中做出了决定。她转向晏岚,语气平静却带着力量:“晏岚,我相信他们是真心想帮忙的。与其各自为战,被曼多拉逐个击破,不如…尝试相信一次?”
晏岚盯着沈梦蝶,又看了看门口那群年轻的战士,沉默了许久。包厢里空气仿佛凝固了。最终,他极其轻微地,几乎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如果你们执意要蹚这趟浑水,”他的声音依旧冰冷,“那么,记住第一条规则:绝对服从。任何擅自行动,都可能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沈梦蝶身上,带着一种沉重的嘱托,“尤其是你,沈梦蝶。保护好你自己,就是保护所有人。”
脆弱的、充满猜疑的同盟,在茶室的氤氲茶香中,勉强达成。然而,关于“蚀渊”的阴影,已经悄然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曼多拉的下一步棋,会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