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在场鸦雀无声,风声中夹杂着沈家宅院中传来的、依稀的救命声,落耳可闻。
“原来是裁春楼的楼主云昭月,久仰久仰。”
沈砚舟对着云昭月拱手作揖,态度一下子恭敬很多,空气中弥漫的血气随着时间推移越发浓烈。
众人不语,在两位大佬间无人敢插足。
裁春楼——天下第一刺杀组织,以“春风裁人命,花开不见血”闻名中外。
传闻中,目标死前会收到一朵铁海棠,尸体旁必留一句诗“春风不度玉门关”。意为你挡了他们的路。
楼主云昭月也被称为“惊棠客”。江湖传言:“宁遇阎罗,莫逢惊棠——她笑时,你的命已不是你的了。”
而此时,沈家的灯笼蜡烛尽数熄灭,俨然一副消亡模样。
从云昭月的角度看去,这宅院似乎再正常不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若细看,便会发现,无论是房屋内还是院落,都洒落斑斑血迹,可见刺杀的人是有纪律有能力的一流组织,一时间能做到悄无声息,让人无法察觉这偌大的沈府早已被屠戮殆尽。
月夜平静,月光透亮。可月光落在云昭月肩头,却凝不成霜,反像薄纱裹着利刃,冷得渗人,寒意比月色更重。
云昭月望着,眼神中暗含惋惜与悲悯。
“何不给他们一个痛快的死法?无字阁的沈阁主也爱折磨人心?”
沈砚舟摩挲佛珠的手突然一顿,指节因力道泛白,佛珠却转得更缓,木珠相撞声在夜里格外刺耳,仿佛没有料到一般,便道:
“云楼主何出此言?我只是给了他们一个应有的教训而已,他们既然存了灭我沈家的心,就要做到被猎物反杀的准备。”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只知今日是来看戏,可无人告诉他们,筹备这出戏的人是无字阁的阁主沈砚舟啊。
上有裁春楼,下有无字阁,今日出门怕是倒了血霉。
只见沈家的所有房屋中走出一伙人影,零零散散的走到院子中心齐聚,便准备走了。
可下一秒,便齐刷刷的倒在了地上,他们面目狰狞,口吐白沫,眼珠上翻,全身肌肤瞬间溃烂不成模样,救命声不绝于耳。
有的人为了免受痛苦甚至提刀自刎。良久,便都饮恨西北。
可惜他们至死都不明白,他们根本就没有杀死沈砚舟,今日所屠戮的沈家,反倒被人看作了一出好戏,赚得盆满钵满。
至此,戏幕终了。
云昭月当即就要走,她双脚轻点屋檐,纵身便要跳下,却忽的袭来一钱币飞过眼前,拦住了去路。
“干嘛?”
“云楼主,戏看完了,钱就不用付了吗?”
沈砚舟眼中闪过一丝狭隘,笑了笑。
云昭月也没多想,登时就从怀中掏出一枚佛珠。
云昭月看着佛珠上的日期,慢悠悠念道:
“庚子年七月初七,沈阁主,那天,你杀了谁?”
几乎是云昭月出口的瞬间,三枚沾墨的银针已抵在云昭月后颈——却发现触及的只是月光残影,徒留一股淡淡的香气。
暗处中,一颗佛珠突然飞出,擦过沈砚舟衣襟,恰恰落在他的身侧,抬手便被沈砚舟迅速接住。
他手中紧紧攥着那颗佛珠,似是要把它给捏碎般,却又恍然发觉赶忙收了点力道。
“沈阁主,别这么着急啊。这佛珠便当做今日的看赏,若不够,尽管来我裁春楼取。”
不见其人,只闻其声,众人竟也没看清云昭月的身影。便像墨水融入清水中,那声音回荡于天地间,渐渐消逝。
沈砚舟却也不恼,只是转过身,说:
“云楼主的赏钱已付,你们稍后去我无字阁交了便是,在下先行一步,恕不奉陪。”
不多话,沈砚舟一眨眼间就消失于世人眼中。
——药铺下,云昭月先是轻敲三次门,只听门内忽来一道凌厉而充满杀意的声音:
“客从何处来?”
“踏‘残红’而至。”
随即,门吱呀打开,云昭月走入,便又重重关上了。
但见,一个小小的药铺此刻漆黑无比,仿佛伸手不见五指,一个年轻人猛地从阴暗处走出。
来人不敢目视云昭月,头只向下低着,他行动迅速,立即单膝蹲下,右手搭在左肩上,态度十分恭顺,与方才那道严厉的声音形成鲜明对比。
“属下夜锆,见过楼主!”
云昭月不予理睬,她走至封闭的窗前,手中执一钱币忽的向外掷出,窗扉顺势打开。
她往外望去,只道:
“花期已至,该裁枝了。”
“是!夜锆领命。”
顿时,云昭月神色中染上一层肃杀的气息,周深气场压得人喘不过气,夜锆面上显出痛苦之色,见窗外风卷残云,她轻点几下窗口。
“今年的花,我要连根起。”
此话一出,屋内的灯光一时间全被点燃,隐匿于黑暗中的人倾巢而出。
只见一群黑衣人单膝跪地,好似在暗中潜伏已久的猎豹,在等待那个掌棋人的发号施令。
“谨遵楼主——修春令!”
云昭月收敛气息,马上换上一副灿烂模样,好似方才气场狠厉的人不是她。
“话说,借春秋呢?”
夜锆方才有所察觉,立即从手中拿出一颗赤红色丹药递给云昭月。他手背青筋微凸,似是纠结该不该多言:
“楼主,此药世间仅存几枚,可助将死之人延年益寿,老楼主嘱咐,莫动真情。”
云昭月垂眸,睫毛在眼底投下阴影,遮住了眼底情绪。
转眼便似毫不在意般,仅在一息之间,云昭月的身影便消失不见,徒留夜锆呆滞原地。
忽然,窗外传来争执与斗殴的声响。
“那是我先拿到的,你个流氓,怎这般不要脸呢?”
这人追在另一人身后,逮着骂,誓死要回某物,但另一人也不堪受辱,便直言道:
“你的?分明是楼主刚刚掷出去的钱币,楼主尚且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跟我抢上了,要说,就该是能者居之!”
此人嘴上不输,脚下若生风,跑的飞快。
忽然,一阵阵一股股杀意自前面袭来,生生叫这人停下了脚步。
“你们一群人对付我一个,这,这,这不合适吧?”
便见,一伙人从这人眼前凭空出现,他们有的手拿利刃,随时准备出手:
“是你说的,能者居之,怎么不合适了?”
有的人手握千斤重的大锤,却游刃有余,好似一根毫毛般举足轻重,他们面上带笑,手上动作不停,直直逼近:
“实话不相满,楼主的东西向来都是大家争着抢来的,这都是道上的规矩,有什么不合适的,你跟阎王爷找理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人的大锤便要砸下,另一人的利刃就要出手,瞬时间仿佛被卸了力气,都瘫软在地。
夜锆慢慢从这人身后出来,便不急不慢道:
“楼主所做必有章法,此物按理应放我这保管。你们说如何呢?”
那个抡大锤的登时便不乐意了:
“夜锆,别仗着官儿大就压我们,这事,得按江湖规矩来。”
一时间,所有人都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围了上来,只为了楼主那枚铜币。
——————
那晚,天空被染成了一片猩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浸透,可谓是腥风血雨。
自那夜后有人传言,江湖上出现了一件可撼天动地的绝世宝物!引得各大高手齐聚一团纷纷争抢。
关于这件绝世宝物的传说更是众说纷纭,有人说它是上古神器,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有人说它是稀世珍宝,价值连城;还有人说它是一本绝世秘籍,能够让人修炼成绝世高手。
然而,这些都只是传言,没有人真正见过这件宝物。
此时,在夜锆的床底下,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里着,一个四方正的钱币已然被精心收入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