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寺的晚钟穿透暮色,惊起满林宿鸟。云昭月抱着昏迷的云小满踏进山门时,古柏阴影下转出个提灯小沙弥。
"方丈等候多时了。"小沙弥合掌躬身,灯盏照见云小满袖中滑出的半截杏花簪,"咦?这簪子..."
云昭月指尖拂过簪上熟悉的纹路:"你见过?"
"苏芷施主前日来进香,戴过一样的。"小沙弥忽觉失言,掩口道,"方丈说今日有贵客,请随我来。"
禅房内,老方丈正在焚香。香案上供着支断裂的玉簪,与云昭月手中的杏花簪恰成一对。
"你母亲及笄时,老衲赠的阴阳合和簪。"方丈睁开眼,"一支她自戴,一支给了最信任的姐妹苏芷。"
云昭月将云小满轻轻放在蒲团上:"苏芷说,我母亲在寒山寺留了东西。"
方丈叹息着推开经柜,露出墙上一幅《寒山拾得图》。画中拾得的手指正指向窗外枫桥——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方丈轻叩画中渔火,"这是你母亲最爱的诗。"
云昭月突然拔剑刺向渔火!剑尖没入墙面,整面墙缓缓移开,露出间密室。室内只供着个牌位:"云轻歌之位",落款却写着:"不孝女苏芷立"。
牌位下压着封血书。云昭月展开,竟是苏芷笔迹:
"轻歌姐,当你见此书,我应已遭不测。当年换婴之事,实为保全真公主。玄影卫主使乃..."
关键处被血污浸透,只隐约见"月"字旁有杏花印记。
沈砚舟突然咳嗽起来,肩头伤口渗出的黑血滴在青砖上,竟蚀出个小坑。
"锁魂散..."方丈面色凝重,"此毒需至亲心头血为引,但沈公子应是孤儿..."
"我有父亲。"沈砚舟猛地抬头,"沈临风将军。"
方丈手中佛珠突然断裂:"不可能!沈将军当年为护公主,服毒自尽前亲手焚毁了所有毒方!"
密室突然震动,经柜后传出机括声。夜锆急奔而入:"玄影卫攻山了!带队的是..."
话音未落,箭雨已穿透窗纸!一支鹧鸪箭直射牌位,箭尾系着杏花笺:
"以沈砚舟换云小满。子时枫桥见。"
云昭月挥剑斩箭,却见云小满不知何时醒了,正握着那半截杏花簪往心口刺!
"小满!"她徒手抓住簪尖,血顺着银簪滴在云小满衣襟上。
血滴落处,云小满心口的杏花胎记突然变成金色!她瞳孔泛起诡异流光,声音变成成熟女声:"轻歌,你终于来了..."
"母亲?"云昭月怔在原地。
"小满"轻抚她的脸:"好孩子,我时间不多。听好:玄影卫之主是当朝月贵妃,她膝下皇子实为云崇山之子..."
话未说完,她突然痛苦蜷缩,声音变回云小满的哭腔:"阿姐!有虫子在咬我的心口!”
顾娘子急施金针:"是蛊虫在吞噬记忆!必须尽快取出血蛊!”
窗外杀声震天。沈砚舟突然夺过杏花簪刺入自己心口!
"你做什么!"云昭月慌忙去拦。
"锁魂散需至亲心头血..."他苦笑着取出个银铃,"顾娘子,可认得这个?”
银铃内壁刻着"沈"字——与顾娘子给云昭月的一模一样!
"这是我父亲的遗物。"沈砚舟血染衣襟,"现在明白了?当年用锁魂散毒杀沈将军的,就是..."
箭矢破窗而入,打断他的话。夜锆挥剑格挡:"楼主!玄影卫用了火药!”
爆炸声震得梁柱倾颓。混乱中,"云小满"突然跃起,指尖金针直取云昭月咽喉!
"你不是小满!"云昭月侧身闪避,软剑挑开对方人皮面具——
面具下竟是苏芷的脸!
"没想到吧?"苏芷狞笑,"那丫头早被调包了,真的云小满还在我手里!”
她甩出个襁褓,里面是个昏迷的女婴,心口确有杏花胎记。
云昭月剑势一滞:"你究竟是谁?”
"我是月贵妃的影子上三。"苏芷疾退向窗口,"主上要的从来不是地宫,而是沈家辟毒珠的血脉!”
沈砚舟猛地甩出佛珠,却打中突然出现的替身。真身早已掠出窗外,笑声凄厉:"子时枫桥,用沈砚舟换真公主!”
禅房在爆炸中坍塌,众人急退向后山。经过钟楼时,云昭月忽然驻足——钟内壁刻着幅地图!
"是寒山寺密道图。"方丈以杖击钟,地面裂开通道,"快走!老衲断后!”
密道闭合前,云昭月回头望去。老方丈浴血挡在道口,口中唱着那首江南小调:
"海棠红,梅子青,前朝旧梦今犹在..."
歌声戛然而止,唯余钟声悲鸣。
密道通向枫桥之下。河面飘着艘乌篷船,船头站着个戴斗笠的渔翁。
"老奴等候多时了。"渔翁掀开斗笠,露出与沈砚舟相似的面容,"二公子。"
沈砚舟瞳孔骤缩:"沈管家?你当年不是..."
"不是死于大火?"老者苦笑,"那场火本就是为杀你灭口。幸好大公子提前将你送走。"
云昭月剑指老者:"你效忠谁?”
"效忠沈家血脉。"老者突然割破手腕,血滴入河竟变成金色,"就像这样,唯有嫡系血能开启..."
船板突然裂开,露出个冰窖。冰床上躺着个女子,容貌与云昭月一模一样!
"这才是真正的云小满。"老者抚着女子心口的杏花胎记,"一母双生,苏芷只抢走了姐姐。”
云昭月踉跄后退,看向怀中昏迷的女婴——所以她才是...妹妹?
沈砚舟突然咳血倒地,锁魂散毒发。老者急道:"必须用至亲心头血!二公子,其实你..."
箭雨骤至!玄影卫的鹧鸪旗插满河岸。月贵妃的声音从岸上传来:"好一出认亲大戏。可惜..."
她抬手,露出腕间杏花镯:"今夜都要死在这里。”
云昭月抱紧两个昏迷的孩子,海棠剑在月光下泛起血光。沈砚舟挣扎着站起,与她背靠背而立。
"怕吗?”他轻声问。
"怕。"她剑指千军,"更怕谜题永远无解。”
河水突然倒流,顾娘子站在上游竹筏上,腕间银铃震响:"寒山钟鸣时——就是现在!”
所有杏花镯应声碎裂,月贵妃惨叫倒地。云昭月趁机挥剑斩向冰床——
冰层迸裂,真正的云小满睁开眼,瞳孔如金色杏花。
"姐姐。"她轻唤,"我知道母亲在哪里。”
枫桥月色如霜,照见一场持续了二十年的阴谋,正缓缓揭开最后一层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