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泉像一弯坠入黄沙的碧玉,在星空下泛着粼粼波光。泉边几株胡杨顽强挺立,风过处,沙沙作响。
云昭月与沈砚舟抵达时,泉边已燃着一簇篝火,火上架着一只烤得焦黄的沙羊,香气四溢。一个穿着西域服饰、头戴小帽的精瘦老汉正熟练地翻动着烤羊,见他们来了,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
“两位贵人可算来了,这羊羔子刚烤到火候上!”他说的竟是带着浓重口音的官话。
云昭月目光扫过老汉满是老茧的虎口和沉稳的下盘,淡淡道:“‘金杏’先生倒是周到。”
老汉嘿嘿一笑,也不否认,用匕首割下两条最肥美的羊腿递过来:“先生吩咐了,让巴图我好生招待二位。他说,故人之后,远来是客,吃饱了才好上路。”
沈砚舟接过羊腿,嗅了嗅:“香料用的是西域黑胡椒和安息茴香,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老师傅在军中待过?”
巴图老汉手一顿,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憨厚模样:“贵人好眼力!年轻时在安西都护府混过几年饭,后来年纪大了,就回老家混口饭吃,偶尔帮烟雨楼跑跑腿,带带路。”
云昭月慢条斯理地吃着羊肉,味道确实不错。“‘金杏’先生让你带什么路?”
巴图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几分神秘:“先生没说具体去哪,只让我把这个交给姑娘。”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磨损严重的皮子,上面用烧黑的树枝画着简易的路线,指向大漠深处一个标记为“鬼哭峡”的地方。“先生说,姑娘想知道的答案,或许能在峡中找到。不过那地方邪门得很,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出不来,连我们这些老沙漠鼠都不敢轻易靠近。”
“鬼哭峡…”沈砚舟沉吟,“传闻是古战场,也是丝绸之路上一处废弃的秘道,时常有商队在那里神秘失踪,据说夜里能听到鬼哭之声。”
“可不是嘛!”巴图连连点头,“邪性得很!不过先生说,二位不是凡人,定能逢凶化吉。”
云昭月将皮子地图收起,语气依旧平淡:“他倒是对我们有信心。”
巴图搓着手笑道:“先生还让小的转告姑娘,说‘旧物已归,新程已启,望珍重’。哦,对了,”他又想起什么,从腰间解下一个皮水囊,“这是先生特意准备的‘沙棘酿’,说沙漠夜寒,给二位驱驱寒气。”
沈砚舟接过水囊,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酸甜带着酒气的味道扑面而来。“代我们多谢先生。”
是夜,星空低垂,仿佛伸手可及。三人围坐篝火旁,巴图老汉絮絮叨叨讲着沙漠里的传说和禁忌,云昭月偶尔问上一两句,沈砚舟则安静地拨弄着篝火,腕间佛珠在火光映照下流转着暖光。
后半夜,巴图靠着胡杨树沉沉睡去,鼾声渐起。
云昭月闭目调息,忽然耳尖微动,听到极远处传来细微的驼铃声和脚步声,正在迅速靠近,人数不少,且步伐整齐,带着杀气。
她睁开眼,与沈砚舟目光相接。
“看来,‘热情’的邻居又来了。”沈砚舟唇角微勾。
几乎在同时,巴图老汉也猛地惊醒,动作敏捷得不似老人,侧耳倾听片刻,脸色微变:“是沙蝎帮的‘黑风队’,还有狼旗盟的‘血狼卫’!他们竟然联手了,听这动静,怕是倾巢而出!”
他焦急地看向云沈二人:“二位贵人,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避一避吧?我知道附近有个隐蔽的沙洞…”
云昭月却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沙尘:“避?”她看向远处黑暗中涌动的火把长龙,以及那越来越近的、混合着仇恨与贪婪的喧嚣声,清冷的眼眸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正好,刚吃饱,活动一下。”
沈砚舟也站起身,与她并肩,佛珠在指间流转:“夫人想怎么活动?”
云昭月目光扫过那片逐渐逼近的火光,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讨论今晚的月色:
“老规矩,比比?”
“赌注?”
“谁输了,谁负责把接下来一个月的行李。”
沈砚舟低笑:“看来为夫得认真点了。”
巴图老汉看着这两人面对上百名穷凶极恶的匪徒,不仅毫无惧色,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打赌,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掉马小剧场:
激战前夕,沈砚舟忽然传音:“夫人,你猜这次来的,有没有当初在金陵苏园,被你用金针吓跑的那个‘断肠鹧鸪’的漏网之鱼?”
云昭月回音:“有又如何?”
沈砚舟:“那他一定很后悔,当初为什么没跑得更远点。”
云昭月:“现在跑,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