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会议室的门像一道铜墙铁壁矗立在眼前。我调整着领口上的微型摄像头,系统光幕在视野角落闪烁:
「今日任务:阻止心理课取消议案通过
当前成功率预估:37.6%」
"系统,激活'数据可视化Lv2'。"
「技能就绪。提示:目标季临父亲——季明远医生为董事会关键票」
深吸一口气,我推开门。椭圆形会议桌前坐满了神情严肃的中年人,季临作为学生会代表坐在末席。他今天穿着正式的白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系到最上面一颗,看到我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位同学,这里是董事会闭门会议。"坐在主位的光头男子——李董事长开口道。
"我是高二B班温雅,心理健康促进会学生代表。"我举起准备好的通行证,"根据章程第17条,涉及课程改革的会议必须听取学生陈述。"
这个漏洞是系统花三小时从校规里挖出来的。李董事长脸色阴沉,但坐在右侧的季医生——季临的父亲却突然开口:"让她说吧,难得有学生关心教学事务。"他的声音和季临一样冷,但多了一种手术刀般的锋利。
我在众人审视的目光中走到投影仪前。徐莉莉坐在旁听席上,涂着鲜艳指甲油的手指正在转笔,脸上挂着看好戏的表情。
"各位董事可能没见过我。"我打开PPT,"但一定听说过'那个为季临跳楼的女孩'。"
会议室瞬间安静。季临的手指在桌下攥紧,骨节发白。
"我今天不是来谈私人感情。"我点击遥控器,屏幕弹出三维柱状图,"而是用数据说话:过去五年,我校学生心理咨询量增长240%,其中抑郁焦虑占比76%——恰好从实行'精英淘汰制'开始。"
图表在空气中旋转,红色部分像血一样刺眼。李董事长不耐烦地打断:"学业压力是成长的必经之路。"
"那么这条必经之路上已经有7人退学、3人自残。"我调出新页面,"更值得关注的是..."我刻意停顿,看向季医生,"医学院预科班的心理问题率是普通班2.4倍——而他们大多是各位的子女。"
季医生的眼神骤然锐利。徐莉莉突然站起来:"她在误导!这些数据没有经过..."
"数据来源是校医院档案和匿名问卷。"我打断她,调出最后一张图——昨天辩论赛的票数分布动态模拟,"就像这个,能清晰显示徐莉莉同学如何通过添加假票改变结果。"
画面中,代表反方的蓝色柱状图突然窜高,引起一片哗然。李董事长猛拍桌子:"无凭无据的指控!"
"证据已发送各位邮箱。"我直视着他,"包括徐同学与教务处王主任的聊天记录——用调整心理课成绩交换她父亲对取消课程的支持票。"
会议室炸开了锅。徐莉莉脸色惨白,季临却突然站起身:"我提议对议案进行无记名投票。"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安静下来。季医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儿子,又看看我,眼神古怪得让我后背发凉。
投票结果出乎意料——议案以1票之差被否决。散会时,季医生拦住我:"温同学对统计学很精通啊。"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我胸前的摄像头,"这种设备不是普通学生能弄到的。"
"我叔叔在科技公司工作。"我迅速编造借口,同时注意到他白大褂口袋里的钢笔——和季临用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旧些。
季临突然出现在我们之间:"父亲,校长找您。"他的站位巧妙地将我隔开。季医生深深看了我们一眼,转身离去。
"你疯了?"季临压低声音,"李董事长背后是市教育局!"
"但你父亲是关键票。"我直视他的眼睛,"你早知道他会支持保留心理课,对不对?"
季临的瞳孔微缩——系统标记为"被说中"的微表情。他张了张嘴,却被突然冲过来的徐莉莉打断。
"你以为赢了?"她声音颤抖,精心打理的卷发有些凌乱,"等着瞧吧,季临!董事会马上就会知道你妈妈当年——"
季临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徐莉莉痛呼出声。"说下去。"他声音轻得可怕,"我不介意让你也体验一下精神科急诊。"
徐莉莉挣脱开来,踉跄后退两步:"疯子!跟你妈一样!"说完便逃也似地跑了。
季临松开的手在微微发抖。我想握住,却被他躲开。"别跟着我。"他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影僵硬得像块冰。
"好感度+15,当前34。"系统提示,"警告:目标情绪波动值突破红色警戒线。"
夜幕降临时,我在校医院后面的银杏树下找到了季临。他抱膝坐在长椅上,像个迷路的孩子。白天的精英面具完全崩塌,露出下面脆弱的灵魂。
"医务室没人。"我晃了晃钥匙,"帮心理老师代班拿的。"
季临没有回应。我注意到他右手紧握着什么,指缝间露出金属光泽——是那片手术刀。
"跟我来。"我强硬地拉起他。
医务室里弥漫着酒精和消毒水的气味。我反锁上门,从柜子里翻出一只解剖用的塑料人体模型,又找来几个破旧的布偶娃娃,一股脑堆在季临面前。
"选一个。"我说。
季临茫然地看着我,灰蓝色的眼睛像蒙了雾的玻璃。
"你不是想发泄吗?"我抓起一个兔子玩偶,狠狠扯下它的耳朵,"这比划自己健康多了。"
季临的表情从困惑变成难以置信,最后定格在一种古怪的释然上。他拿起那只人体模型,手指抚过塑料胸腔。
"七年级生物课,"他声音沙哑,"我第一次知道人的肋骨可以这样打开。"说着,他猛地掰开模型胸腔,塑料关节发出脆响。
"然后呢?"我递给他一个泰迪熊。
"然后我父亲带我去看他做手术。"季临扯出泰迪熊的填充棉,"我看到一颗真正的心脏在跳动。"
我们像两个破坏狂,将玩偶们大卸八块。季临的动作从机械到疯狂,最后渐渐慢下来。当他扯开最后一个娃娃时,里面飘出一张小纸条——我提前塞进去的。
「疼痛不需要证明,存在本身就是理由。——某个同样讨厌统计数据的人」
季临盯着纸条看了很久,忽然肩膀颤抖起来。我以为他在哭,凑近才发现他在笑,那种压抑多年终于释放的笑。
"你知道吗,"他擦掉笑出的眼泪,"我母亲发病时也会做这种事。把整柜的餐具摔碎,然后拼成奇怪的图案。"
我心头一紧——这是他第一次主动提起母亲。"她...现在怎么样?"
"在瑞士疗养院。"季临摩挲着手术刀,"每年生日会寄明信片,上面印着阿尔卑斯山的雪。"他苦笑,"好像雪能掩盖一切。"
我想起系统加密的资料,试探道:"徐莉莉今天想说什么?关于你母亲..."
季临的表情瞬间结冰。他站起身,手术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到此为止吧。"他又恢复了那种冷漠语气,"今天的事谢谢你,但别再插手我的生活。"
"好感度-10,当前24。"系统冷冰冰地报告。
我弯腰捡起手术刀,故意让刀锋划过指尖。血珠冒出来的瞬间,季临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你干什么!"他声音发紧。
"证明疼痛确实存在。"我直视他的眼睛,"就像你手上的疤,我手腕上的伤。我们可以假装没事,但伤口不会说谎。"
季临的呼吸变得急促。他翻过我的手腕,拇指轻轻抚过那道愈合不久的疤痕——温雅跳楼未遂的证明。这个动作让他不得不低头,我们的距离近得能数清他的睫毛。
"为什么是我?"他低声问,"你明明可以选任何人。"
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警告!目标认知偏差超出临界值!」
"因为..."我斟酌着用词,"你的眼睛在笑的时候会变成晴空蓝。"
这是真话。在所有攻略目标里,季临的眼睛最像苏棠现实世界中的初恋——那个在登山事故中丧生的攀岩社社长。
季临怔住了。他缓缓抬起手,指尖悬在我左耳后方,那个并不存在的红痣位置。"奇怪,"他喃喃自语,"我总觉得这里应该..."
医务室的门突然被敲响。"有人在里面吗?"是值班护士的声音。
我们触电般分开。季临迅速收拾满地狼藉,我则去开门应付护士。等打发走她,季临已经站在窗边,月光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银边。
"下周一有个市级数学竞赛。"他没头没尾地说,"我需要一个搭档。"
这是邀请?我心跳加速:"我可没系统学过奥数。"
"但你会用贝叶斯定理解条件概率。"季临转过身,嘴角微微上扬,"七点校门口见,别迟到。"
他翻窗离开前,我鬼使神差地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是温雅..."
"那我就会知道,"季临的声音飘散在夜风里,"为什么从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像在找什么人。"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中我。系统光幕疯狂闪烁红色警告,但这次我没有查看。医务室重归寂静,只剩下满地棉絮和那张被揉皱的纸条。
我拾起纸条抚平,翻到背面写下新的一行字:
「有些记忆比伤疤更深。——某个可能认识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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