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刺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急救室的红灯还亮着，周野像头困兽般在走廊来回踱步，指节捏得发白。温婷的粉色礼物盒歪倒在长椅上，蛋糕糊成一团，像场荒诞剧的布景。
"系统，调取车祸现场监控。"
光幕在视野边缘展开：温婷乘坐的出租车在转弯处突然失控，撞上护栏。奇怪的是，行车轨迹显示司机根本没有刹车意图。
"不是意外。"我低声说。
周野猛地转头，琥珀色的眼睛在昏暗走廊里泛着兽性的光："你说什么？"
急救室的门突然打开，穿白大褂的医生走出来："家属？"
周野一个箭步冲上去。医生摘下口罩："轻微脑震荡，左臂骨折，需要住院观察。"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周野一眼，"病人一直喊你的名字。"
周野的下颌线绷紧，喉结上下滚动。我注意到他左手无意识地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他从不离身的钢管。
"我去看看她。"周野声音沙哑。
"只能进一个人。"医生意有所指地看向我，"非亲属请回。"
周野犹豫了一秒，跟着医生走进病房。门关上前，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胸口发紧。
"系统，分析车祸视频细节。"
「轮胎痕迹显示急转弯时无刹车迹象...驾驶座车窗在碰撞前已打开...司机右手腕有相同α纹身...」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放大画面，那个中年男司机右手腕上，赫然是和温婷同款的α纹身！
"警告！检测到跨世界关联信号！"
还没等我细想，病房门突然打开一条缝。温婷虚弱的声音飘出来："野哥...是她...我看到了..."
我悄悄靠近，透过门缝看到温婷躺在病床上，左臂打着石膏，脸色苍白如纸。周野背对着门，肩膀绷得像张拉满的弓。
"温雅推了我的车..."温婷啜泣着，"她恨我取代了她的位置..."
荒谬！车祸发生时我明明在红狼帮仓库！我正要推门进去，系统突然弹出警告：
「目标周野心率异常升高！野兽直觉激活中！」
下一秒，病房门被猛地拉开。周野站在那里，眼神陌生得可怕。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跟踪婷婷？"他的声音低沉危险。
"我没有。"我直视他的眼睛，"车祸发生时我在仓库，至少二十个人可以作证。"
周野的瞳孔微微扩大——系统说过这是他辨别真话时的反应。但温婷的哭声从病房里传来："野哥...我好怕..."
"查监控。"我咬牙道，"路口一定有摄像头。"
周野松开我，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阿坤，去交警队调中兴路口的监控...对，现在。"
挂断电话，他看向我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在这等着。"
病房门再次关上。我靠在墙上，突然注意到地上有张被踩脏的检查单。捡起来一看，是温婷的血液检测报告——各项指标完全正常，除了...血清钠含量异常偏低。
"系统，分析这项异常。"
「低钠血症常见于水中毒患者...可能与故意自导自演症状有关...」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脑海。我悄悄摸到护士站，偷拿了一支体温计，然后溜进隔壁空病房。透过玻璃窗，可以清楚看到温婷的吊瓶。
五分钟后，真相大白。体温计显示输液袋里的液体只有20度——远低于常温。而温婷的"发抖""脸色苍白"等症状，完全可以用注射低温盐水来解释！
"系统，记录证据。"
正准备离开，我突然发现床头柜上放着温婷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弹出：
「α-7：任务进展？别玩过头，组织需要周野的直觉数据」
后背窜上一股寒意。这个"α"组织竟然在两个世界都存在？和季临母亲参与的阿尔法实验有什么关系？
"找到你了。"
周野的声音在身后炸响。我转身，看到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阿坤刚发来的监控截图——画面清晰地显示出租车内只有司机和温婷两人。
"现在信了？"我扬起下巴。
周野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输液袋上，眼神逐渐变得危险。他大步走向温婷的病床，一把扯下吊瓶。
"野哥？"温婷惊慌地睁大眼睛，"你怎么..."
"这是什么？"周野声音平静得可怕。
"医生开的生理盐水啊..."
周野将输液袋按在温婷完好的右臂上。冰冷液体让她尖叫起来："好凉！拿开！"
"常温盐水会凉？"周野冷笑，"婷婷，你往血管里打冰水？"
温婷的表情瞬间变了。那种天真脆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我熟悉的毒蛇般的眼神："周野，你为了这个冒牌货怀疑我？"
她突然扯开病号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一道陈年疤痕："记得这个吗？初三那年你被青龙帮围殴，我替你挡的刀。"
周野像被击中般后退一步。温婷乘胜追击，声音却带着哭腔："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现在却相信一个认识三天的骗子？"
好一招情感绑架。我注意到周野的手指微微发抖——他在动摇。
"系统，激活'微表情分析Lv2'。"
温婷脸上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得意，瞳孔收缩，嘴角肌肉不自然紧绷——典型的欺骗表情。我走到床边，突然抓起她的右手腕。
"这个α纹身什么意思？"
温婷脸色骤变，猛地抽回手："关你什么事！"
"是某个组织的标记吧？"我紧盯着她的眼睛，"比如...专门研究特殊能力者的那种？"
温婷的呼吸明显加快了。周野疑惑地看向我："什么特殊能力？"
"比如..."我故意放慢语速，"野兽般的直觉？"
这句话像炸弹般在病房里爆开。温婷的表情彻底崩塌，她抓起床头的水杯朝我砸来。周野闪电般挡在我前面，杯子砸在他胸口，水花四溅。
"滚出去！"温婷歇斯底里地尖叫，"你们两个都滚！"
走廊里，周野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顿时渗出血丝。雨水突然拍打窗户，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暴雨。
"解释。"他声音嘶哑。
我给他看手机拍下的α组织消息："温婷接近你是有目的的。这个组织在收集你的'直觉数据'，可能和某种实验有关。"
周野的眼神变得锐利："什么实验？"
"我不确定，但..."我犹豫了一下，"你有时会不会觉得，能预感到还没发生的事？比如知道对方下一句话要说什么，或者..."
"或者梦到从未去过的地方。"周野突然接话，眼神恍惚，"梦见一个耳后有红痣的女孩..."
系统警报声尖锐响起：「警告！目标记忆污染加剧！」
雨越下越大，砸在玻璃上像无数小锤子在敲打。周野的手机突然响起，是阿坤："野哥！青龙帮的人砸了我们三个修车摊！"
"位置。"周野的声音瞬间冷硬。
"老城区废车场，但他们人多..."
"等着。"周野挂断电话，转身就走。
我追上去："我也去。"
"这不是大小姐该掺和的事。"他头也不回。
"我能帮你解读α组织的信息。"我拦住他，"而且..."我指了指他流血的手，"你需要有人包扎。"
周野盯着我看了三秒，突然扯下领带扔给我："系上。一会儿跟紧我。"
暴雨中的废车场像个钢铁坟墓。生锈的车架堆成小山，雨水在凹陷处汇聚成血红色的水洼。我们赶到时，战斗已经结束。红狼帮的人七零八落倒在地上，阿坤靠着辆报废面包车，额头血流如注。
"野哥...他们刚走..."阿坤虚弱地说，"至少三十人..."
周野蹲下检查他的伤势，突然浑身绷紧："趴下！"
他猛地扑倒我。一根钢管擦着头发飞过，砸在身后的车架上，火花四溅。阴影处涌出十几个手持器械的混混，为首的黄毛狞笑着："周野，等你很久了。"
周野把我推到一堆轮胎后面，自己迎了上去。雨中混战的画面如同暴力美学电影。周野的每个动作都精准狠辣，仿佛能预判对方的攻击路线。但对方人多势众，很快他就被逼到角落。
"系统，激活'格斗辅助Lv1'。"
视野中立刻浮现出攻击路线标记。我抄起地上一根铁棍，冲向离周野最近的敌人。那人举刀要砍，我按照系统指示斜刺里一捅，正中他腋下神经丛。大汉痛呼倒地。
周野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被三人同时围攻。就在一把刀即将刺入他后背时，他突然像背后长了眼睛般侧身，反手夺过武器，动作流畅得像排练过千百遍。
战斗在雨停时结束。青龙帮残部溃逃，红狼帮虽然胜了，但也伤得不轻。周野靠在辆废车上喘气，衣服被血和雨水浸透，分不清是谁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盯着我，"普通大小姐可不会这种打法。"
"我说过，我是来加入红狼帮的。"我拿出偷藏的绷带，给他包扎手上的伤口。
周野任由我摆弄他的手，眼神却一直没离开我的脸："那个α组织...他们为什么盯上我？"
"也许因为你的直觉不是普通的第六感。"我小心斟酌词句，"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既视感'可能是..."
"另一个世界的记忆？"周野突然说。
系统警报声几乎刺穿我的耳膜。周野的眼神变得异常清明，雨水顺着他的下巴滴落，在昏暗的废车场灯光下像坠落的星辰。
"有时候我做梦，"他声音很轻，"梦见自己是个戴眼镜的书呆子，在某个豪华学校里...而你是个心理学天才，总爱说'疼痛不需要证明'。"
我的手僵在半空。这不可能是巧合——他描述的分明是第一个世界的季临！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严重错误！世界线记忆屏障破损！建议立即...」
警告声戛然而止。周野突然抓住我的肩膀："刚才那句话...我说了什么？"
"你说...疼痛不需要证明。"
"不，在那之前。"周野的眼神近乎痛苦，"我喊你什么？"
我这才意识到——他刚才用了"温雅"这个名字！是第一个世界原主的名字，而这个世界的原主虽然也叫温雅，但周野一直称呼我为"温家大小姐"或"喂"。
"你叫我温雅。"我轻声说。
周野像被烫到般松开手，踉跄后退两步："不对...你不是她...但又好像是..."他痛苦地抱住头，"操！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状态很危险。我环顾四周，发现废车场角落有间小修理铺。我扶着他走进去，里面堆满零件和工具。墙上挂着辆被拆了一半的摩托车，机油味混合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
"坐下。"我推他到工作台前。
周野像具行尸走肉，眼神空洞。我注意到工作台下有个上锁的铁柜，直觉告诉我里面有重要东西。
"钥匙。"
周野机械地从脖子上取下项链——上面挂着把小小的铜钥匙。我打开铁柜，里面整齐摆放着各种修理工具，最上层是个褪色的铁盒。
铁盒里是张老照片：十岁左右的周野站在汽修厂前，身旁是个穿工装裤的中年男子。照片背面写着："给小野——记住，愤怒是野兽的枷锁。"
"这是谁？"我问。
"老陈...收养我的人。"周野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教我修车，下棋...说我的直觉是天赋不是诅咒。"他苦笑，"后来汽修厂失火，他为救两个学徒死了...而我明明'感觉'到电线短路，却没说。"
原来如此。这种幸存者内疚，加上被压抑的愤怒，难怪他会用暴力发泄。
我拿起工作台上的扳手，突然狠狠砸向那辆拆了一半的摩托车。金属碰撞声震耳欲聋，后视镜飞出去老远。
"你干什么？"周野惊呆了。
"愤怒不需要枷锁。"我又是一扳手，油箱凹下去一大块，"但需要正确的出口。"
周野愣了几秒，突然抄起铁锤加入我。我们像两个疯子般拆解那辆摩托车，金属零件四处飞溅。他每一锤都砸得极狠，仿佛要把多年的压抑全发泄出来。
当摩托车变成一堆废铁时，周野瘫坐在地上，大汗淋漓。奇怪的是，他眼中那种野兽般的戾气消散了不少。
"老陈死后，我再没下过棋。"他突然说，"每次拿起棋子，就会想起那天没说的预感。"
我捡起地上一个齿轮，轻轻放在他手心："有些预感说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老陈知道你有这种能力还去救火，说明他早就做了选择。"
周野凝视着那个齿轮，眼神逐渐聚焦。他抬头看我时，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苏醒过来："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就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什么感觉？"
"就像..."他斟酌着词句，"找了一辈子的东西，突然出现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夜风吹散乌云，月光从破窗户洒进来，在他轮廓上镀了层银边。我们之间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系统，当前好感度？"
「目标周野好感度+25，当前45」
这个涨幅太惊人了。我正想说什么，周野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起来，脸色越来越难看。
"怎么了？"他挂断后我问。
"温婷失踪了。"周野站起身，"医院监控显示，她被两个穿白大褂的人带走了。"
我立刻想起α组织的消息。他们放弃温婷了？还是说...
"系统，调取医院监控画面。"
光幕显示的画面让我血液凝固——那两个"白大褂"的右手腕上，赫然有着α纹身！而更可怕的是，他们推走的轮床上，温婷正在剧烈挣扎，嘴巴被胶带封住。
这不是自愿撤离，是清理失败实验品！
"我们得找到她。"我脱口而出。
周野惊讶地看着我："她可是陷害了你。"
"但她知道α组织的内幕。"我迅速编了个理由，"而且...她毕竟是你重要的人。"
周野的表情变得复杂。他伸手拂去我脸上不知何时沾到的机油，指尖温暖粗糙："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更像头野兽。"
"什么意思？"
"为了在乎的人，可以连仇恨都放下。"他轻声说，"这才是真正的野性。"
月光下，他的眼神柔软得不像话。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
「检测到跨世界情感链接！记忆屏障进一步削弱！」
还没等我查看，远处突然传来警笛声。周野一把拉起我："警察来扫场了，走！"
我们钻进废车场后方的小路。奔跑中，周野的手始终紧握着我的，温度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这一刻，我分不清加速的心跳是因为奔跑，还是因为那个可怕的猜测——如果周野真的带着季临的记忆碎片，如果各个世界的攻略目标其实是同一个灵魂...
那么我到底是在完成系统任务，还是在一次次伤害同一个人？
---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