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天台,时间仿佛被彻底抽空。
身后那六道凝固的视线,此刻变成了十二道实质性的激光,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倒抽冷气的惊骇,死死钉在我那只胆大包天的手上。
我甚至能听到旁边某个男生喉咙里发出的一声极其短促的、被噎住似的抽气声。
捏着我下巴的手指,力道骤然加重了不止一分!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带着一股要把骨头捏碎的狠劲。那双近在咫尺、深不见底的眼睛里,冰层瞬间龟裂,露出底下翻涌的惊涛骇浪——震惊、暴怒,还有一种被彻底冒犯的、难以置信的凶狠杀意。
他眼底的暴风雪几乎要凝成实质,下一秒就要将我彻底撕碎。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窒息时刻,我仰着脸,迎着他即将爆发的雷霆怒火,唇角一点点向上弯起,勾出一个绝对称不上甜美、甚至带着点狡黠和研究的弧度。
“哦?”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异常清晰,带着点刻意拉长的尾音,像羽毛轻轻搔刮过紧绷的神经,轻松得与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指尖甚至还恶作剧般地、极轻地在他滚烫的喉结上摩挲了一下,感受着那皮肤下脉搏的狂乱跳动。然后,我清晰地吐出后半句,每一个字都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仿佛在实验室记录观察数据的冷静腔调:
“恋爱观察对象,加一。”
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连风都识趣地停在了半空。只有那只捏着我下巴的手,僵硬得像一块冰冷的铁,以及他颈部皮肤下,那狂飙突进、几乎要冲破血管的脉搏,透过我的指尖,无声地传递着山崩海啸般的震动。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所有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最终只化为一个极其危险的、充满警告意味的眯眼动作。那双深潭般的眼睛死死锁着我,里面翻涌的东西复杂得难以分辨。
我眨了眨眼,指尖最后在他喉结上轻轻一点,才慢悠悠地收回了手。下巴上的钳制感随之消失,留下一点微凉的余痛。
没再看他脸上是什么精彩纷呈的表情,我利落地转身,拉开门,沿着来时的消防楼梯走了下去。脚步声在空旷的楼梯间里回响,清脆,笃定,仿佛刚才在天台发生的惊心动魄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插曲。直到楼下喧嚣的人声重新涌入耳朵,我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喉结滚烫的触感和脉搏狂跳的震动。
“林安念……”低声念了一遍名字,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像是在确认某种微妙的余温,“有意思。”
阳光依旧刺眼,穿过教学楼高大的玻璃窗,在走廊光洁的地砖上投下斜长的、跃动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新书本的油墨味、青春期荷尔蒙的躁动,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息。这所传说中的升学名校,在开学第一天的上午,正被一种既紧张又兴奋的喧闹所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