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与菠萝油

《机器人与菠萝油》

龙黛希把《我的机器人女友》剧本拍在周星驰面前时，他正对着镜子练习自闭症患者的眼神——眼皮微垂，嘴角抿成直线，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看看这个，”她笑得狡黠，“比调音师疯癫多了。”

剧本里的阿哲，是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豪门少爷，唯一的爱好是收集不同年份的菠萝油模具。他爸为他定制的女机器人突然短路，只会重复“菠萝油要趁热吃”，急得老父亲在街头拦住送外卖的龙套演员阿希（龙黛希 饰）——只因她眉眼间和机器人有七分像。

“八百万，陪我儿子三个月。”老父亲往她外卖箱里塞了张支票，“记住，你是机器人，不能笑，不能提钱，不能说自己会吃辣。”

周星驰指着剧本里“阿希把芥末当成润滑油抹机器人关节”的桥段，肩膀抖个不停：“这个好，比《太子妃》还疯。”

“你演阿哲，”龙黛希托着下巴看他，“得演出那种‘全世界都不懂我，但菠萝油懂我’的孤独，还要有被机器人吓到跳上桌子的怂样。”

开机第一天，周星驰穿着定制西装，却缩在沙发角落玩魔方，眼神空茫得像蒙了层雾。龙黛希套着银色机器人外壳，踩着十厘米的机械靴，刚走两步就崴了脚，差点砸翻阿哲的菠萝油模具。

“程序错误。”她硬憋出机械音，嘴角却忍不住抽搐。

周星驰突然抬头，眼神亮了亮：“你和说明书上写的不一样，机器人不会崴脚。”

“……系统升级。”她差点破功，心里暗骂这剧本把自己坑惨了——不仅要背机器人操作手册，还要在阿哲半夜摸她关节时，憋住笑说“请勿触碰精密仪器”。

有场戏是阿希偷偷煮泡面，被阿哲撞见。她慌忙把面塞进机器人外壳，烫得直跳脚，却只能用机械步挪动：“能量补充中，人类食物有害系统。”

周星驰看着她嘴角沾的泡面渣，突然伸手帮她擦掉，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你比家里的机器人软。”

龙黛希的心跳漏了一拍，差点忘了台词。监视器后的导演笑得直拍桌：“要的就是这种又傻又甜的劲儿！”

拍到阿希为了圆谎，假装“充电”把自己锁在衣柜里，结果被阿哲误当成故障机器人，差点用扳手拆开时，周星驰真急了，抢过扳手扔到地上：“不准碰她！”

那场戏一条过，他眼里的慌张太真实，龙黛希躲在衣柜里，听见自己的心跳盖过了台词。

老父亲偶尔来别墅探望，总看见儿子把最珍贵的菠萝油模具递给“机器人”，还会对着她絮絮叨叨说模具的年份。他站在门口，看着阿希笨拙地模仿机器人点头，却在阿哲转身时，悄悄把快凉的菠萝油换成刚出炉的，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某次离开时，他塞给阿希一张补充支票：“再加两百万，别让他发现你会哭。”

临近杀青，有场暴雨夜的戏。阿哲抱着发烧的阿希冲进医院，医生要脱她的“机器人外壳”，她死死拽着衣服喊：“我是机器人，不能脱！”

周星驰突然抱住她，对着医生吼：“她不是机器人，她会生病，会吃辣，会偷偷笑我怕蟑螂！”

龙黛希愣在他怀里，听着他带着哭腔的台词，忽然想起庆功宴上他说“我喜欢你”时的样子——原来最无厘头的剧本，也藏着最认真的心意。

电影上映后，“阿希把辣椒酱当机油”“阿哲用菠萝油求婚”成了观众津津乐道的名场面。票房破亿那天，周星驰在茶餐厅包了场，每个人面前都摆着刚出炉的菠萝油。

“其实阿哲早就知道她是人类了。”他咬着面包对龙黛希说，“机器人不会在吃菠萝油时，眼里闪星星。”

龙黛希看着他嘴角的糖霜，忽然笑了：“那你知道，剧本最后那句‘我爱你，不是程序设定’，是我写给你的吗？”

窗外的霓虹灯映在他眼里，亮得像藏了整片星空。他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盘子里的菠萝油推给她，像阿哲给阿希递食物时那样，带着点笨拙的温柔。

后来有人问龙黛希，为什么总写些疯疯癫癫的故事。她笑着举了举手里的剧本：“因为爱情本来就很无厘头啊——有人为你扮演机器人，有人为你藏起整颗真心，就像阿哲说的，‘菠萝油要趁热吃，喜欢的人要抓紧爱’。”

而此刻，周星驰正拿着笔，在剧本扉页画了个机器人和人类牵手的简笔画，旁边歪歪扭扭写着：“下一部，换我演机器人。”

龙黛希看着那行字，忽然觉得，最好的喜剧从来不是刻意搞笑，而是两个认真的人，在疯癫的世界里，把彼此的真心，演成了最动人的剧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