缉妖司内,空气仿佛被寒锋冻结,众人屏息,只剩赵远舟与离仑隔着倒地之人遥遥对峙。目光交锋,金铁交鸣,火星四溅。
“朱厌……”
“离仑……”
就在众人心弦欲断之际,木昤忽地翻身而起,掸去衣襟上的尘灰,神色淡漠得像方才的重创不过一粒尘埃。他一步踏入二人之间,嗓音不高,却压得满厅剑拔弩张瞬时俯首。
“够了。要打,出去打;要谈,跟我来。”
众人这才回神——
裴思婧指间一松,猎影弓的弦悄然回弹;
白玖从英磊背后探出半张脸,乌黑的瞳仁里仍有余悸;
文潇却仍旧憔悴,目光黏在赵远舟身上,像一截燃到尽头的烛芯,摇摇欲坠,却倔强地不肯熄灭。
铜门在其余五人身后“砰”然阖死,兽口门环闷声低吼。檐下风铃乱撞,木昤抬眼望去,心底升起隐忧:离仑……可会回头?
缉妖司·会议厅
厅内无灯,唯有窗外残月,冷光如刃。赵远舟撩袍落座长案左侧,指节轻叩乌木桌面,笃笃两声,似在数自己心跳。离仑不坐,负手立于门前,背对那面高悬铜镜——镜里一半仍是青衣墨发的妖君,一半却已显出盘根错节的槐木真身,枝影如铁,森然欲出。
“那日,你我不过道不同。”赵远舟先开口,声音压得极低。
离仑低笑,音色凉薄:“道?朱厌,你口中的‘道’,便是去爱那些蝼蚁般的凡人?一个恶贯满盈、戾气缠身的大妖,也配说‘爱’?”
话音落下,满室死寂。赵远舟眼底掠过血色月影——那一夜,尸横遍野,血流漂杵,他亲手斩下的头颅仍在眼前滚动。
时间被沉默拉长,几乎凝成实体。木昤终于推门而入,一把攥住离仑的手腕,将他拽向长案。指尖相触,冰凉与灼热交织,离仑微一挣,终究由他牵着走了半步。
“旧事不提。”木昤声音平静,却字字掷地有声,“我来。”
离仑垂眸,慢慢抽回手,拢进袖中。赵远舟僵了片刻,提起青瓷茶壶,为自己斟一盏冷茶,水声清脆,如断冰切雪。
茶烟未散,厅外铜铃忽响,一声紧似一声。傲因已在外候了一炷香,爪尖不耐地划着青石地面,火星迸溅,像催促,也像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