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朴氏集团总部，顶楼办公室的灯依旧亮着，像一颗悬在城市上空的孤星。落地窗外是璀璨的万家灯火，车流汇成的光河在夜色里缓缓流淌，可那些温暖的光亮，却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照不进室内半分凝重的空气。
朴灿烈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抵着眉心，指腹下那叠厚厚的文件边缘已经被他捻得有些发皱。最上面那份文件的抬头——“合作终止函”，三个字像是淬了冰，冷得刺眼。他闭了闭眼，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顺着脊椎蔓延至四肢百骸。
三天前，金珉锡联合金俊勉，借着金家在金融圈深耕多年的势力，突然发难。先是以“合作风险评估不达标”为由，撤掉了两个百亿级的合作项目，紧接着，关于“朴氏集团资金链断裂”的谣言就在资本市场疯传。短短七十二小时，朴氏的股价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跌再跌，市值蒸发了近三成。远在海外考察市场的父亲也被紧急召回，此刻正在楼下的会议室，和几位核心董事通宵达旦地商议对策。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烟草混合的味道，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朴灿烈拿起桌上的冷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烦躁。金家兄弟的手段阴狠又直接，显然是做足了准备，要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助理小陈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份平板，脸色带着几分犹豫：“朴总，乔家那边……”
朴灿烈抬眼，眼底布满红血丝：“怎么了？”
“乔董刚才发来消息，”小陈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问要不要帮忙对接一下城西的智慧产业园地块项目，说那边的负责人是他的老熟人，或许能尽快敲定合作，缓解一下资金压力。”
城西的地块项目是朴氏接下来的重点布局之一，若是能顺利拿下，确实能给市场注入一剂强心针，稳定股价。可朴灿烈沉默了几秒，还是摇了摇头：“回复乔董，多谢他的好意，这件事我们自己能处理。”
小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点了点头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再次恢复寂静。朴灿烈捏着眉心，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不能把乔祠卷进来。金珉锡对乔祠的心思，他早就看在眼里，这次突然发难，未必没有迁怒的成分。金家兄弟在商场上向来不择手段，他怕他们为了逼他就范，会对乔祠下手。
与其让她置身险境，不如他一个人扛着。
就在这时，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打破了室内的沉寂。屏幕亮起，跳动的“乔祠”两个字，像是一道突如其来的光，瞬间划破了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
朴灿烈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疲惫和沙哑：“怎么还没睡？现在都几点了。”
“你在公司？”乔祠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清亮又干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我在你们公司地下车库，保安说要你下来接才能进，你赶紧下来一趟。”
朴灿烈的心猛地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她怎么会突然过来？他几乎是立刻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大步往电梯口跑，甚至忘了关灯。
电梯急速下降，数字不断跳动，朴灿烈的心跳也跟着加速。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既担心她是不是知道了公司的事，又怕她是冲动之下跑过来的，会遇到什么危险。
地下车库里灯光惨白，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朴灿烈刚跑出电梯，就看到了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的乔祠。她穿着一件及膝的黑色风衣，长发被夜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却丝毫不在意。手里还拎着一个深色的公文包，站在那里，身影不算高大，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韧劲。
看到他跑来，乔祠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两簇小火苗，她朝着他挥了挥手，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雀跃：“你可算下来了，快看看我带什么来了。”
朴灿烈快步走到她面前，刚想开口问她怎么突然过来了，就见乔祠打开了手里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一叠文件。那些文件被整理得整整齐齐，用回形针按顺序别好，最上面是一份打印整齐的文字版，标题赫然写着——“金珉锡与朴氏合作方私下通话记录（录音转录）”。
“你看这个，”乔祠把文件递到他手里，语气又快又急，带着点兴奋，“这是金珉锡三天前联系你们那个新能源项目合作方的录音，他承诺用低于市场价五个点的条件抢走项目，还说会给负责人私下分红，这里面的对话，清晰得连他的呼吸声都能听见。”
朴灿烈的指尖触到纸张，微微发颤。这份录音，他的人找了两天都没找到，对方显然是被金珉锡下了封口令，嘴严得很。
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乔祠又把后面的文件抽出来，一张张指给他看：“这几页是他们伪造朴氏财务漏洞的原始证据，我爸找人比对过了，那些所谓的‘资金缺口’，都是用PS改的银行流水。还有这个，”她翻到最后几页，眼神里带着点冷意，“是金俊勉挪用家族信托基金，通过十几个空壳公司账户，匿名抛售朴氏股票打压股价的转账记录，每一笔都有迹可循。”
她顿了顿，抬起头看着朴灿烈，眼底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我爸已经联系了证监会的老朋友，这些证据一交上去，足够他们喝一壶的了。操纵市场、伪造证据、挪用信托基金……随便一条，都够他们焦头烂额的。”
朴灿烈捏着文件的手越来越紧，指腹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太清楚这些东西的分量了，每一份证据都精准地打在金家兄弟的七寸上，可收集起来的难度，更是难以想象。金家在金融圈根基深厚，想要拿到这些核心证据，背后必然动用了庞大的资源和人脉。
乔祠能在短短几个小时内集齐这些，乔家到底动用了多少力量，他不敢深想。
“你不该……”他想说“你不该冒这么大的险”，金家不会善罢甘休，乔家这么直接地插手，很可能会遭到报复。可话到嘴边，却被乔祠打断了。
她往前一步，踮起脚尖，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她的手心带着点微凉的温度，却异常坚定。路灯的光线落在她脸上，她的眼神亮得像燃着的星火，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反而带着一种近乎霸道的坚定：“朴灿烈，别跟我说这些。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从你在梧桐树下跟我告白那天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也敲在他的心上：“乔家跟你一起扛，天塌下来，我陪你顶着。”
朴灿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和暖意一起涌上来，堵得他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些天，他故意对她冷淡，刻意避开和她见面，甚至在她发来消息时，也只是寥寥几句敷衍过去。他以为这样就能把她推开，让她远离这场风波，可她总能一眼看穿他所有的伪装，带着满腔的热忱和勇气，不管不顾地冲到他面前，告诉他“你不是一个人”。
他猛地伸出手臂，将她紧紧拥进怀里。乔祠身上的风衣被揉出深深的褶皱，他却抱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鼻尖萦绕着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清清爽爽的，驱散了他满身的疲惫和焦虑，像是在狂风骤雨中找到了一个最安稳的港湾。
“乔祠……”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有你就够了，真的够了。”
不需要千军万马，不需要惊天逆转，只要她站在身边，哪怕只是一个拥抱，他就有了对抗整个世界的勇气。
乔祠被他勒得有点喘不过气，却没有挣扎。她轻轻抬起手，拍着他的背，像在安抚一只受伤后终于找到依靠的大型犬：“好了好了，别把我勒坏了。我们上去研究怎么反击，让金珉锡和金俊勉那两个家伙知道，惹了我们，没好果子吃。”
朴灿烈慢慢松开她，指尖替她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又把她被风吹起的风衣领口系好。他眼底的阴霾已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温柔和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往电梯口走去：“嗯，回家。”
“这里是公司，不是家。”乔祠被他拉着走，忍不住纠正他。
“有你的地方，就是家。”朴灿烈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那笑容里，有失而复得的珍视，也有风雨同舟的笃定。
车库的灯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紧紧依偎着，仿佛从一开始，就该是一体的。
电梯缓缓上升，载着他们驶向黎明。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风雨或许还未停歇，但只要并肩站在一起，便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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