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斜斜地洒进来，在蒋少钦的课桌上投下一片明亮的光斑。他伸手调整了一下窗帘的角度，让光线不至于刺眼。墨韵高中高一八班的教室里人声鼎沸，新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兴奋地交谈着。有人分享着暑假的见闻，有人忙着认识新朋友，整个空间里弥漫着青春特有的躁动气息。
蒋少钦选择了最后一排靠墙的位置，这里既能观察整个教室，又不会太引人注目。他放下背包，从里面取出一本《时间简史》，安静地翻阅起来。书页间夹着一张折得很小的成绩单——全市中考第一名，语文112分，数学120分，英语118分...这些数字本该让他骄傲，却只让他感到一种莫名的压力。
"真是你啊！"
一个响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同时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蒋少钦猛地合上书，转头对上一张放大的笑脸。那张脸上写满了惊喜，眼睛弯成月牙，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吓我一跳！"蒋少钦皱眉，但紧绷的肩膀已经不自觉放松下来。面前这个阳光男孩是他初中三年的同桌，也是他唯一称得上朋友的人——周随安。
"你怎么在这？"蒋少钦问道，声音刻意压得很平。
周随安已经自来熟地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书包随意地往地上一扔："我来这上学啊！"他笑得见牙不见眼，"怎么样？又能跟我在一块做哥们儿了，开心吧？"
"阴魂不散。"蒋少钦转过头去，假装继续看书，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他没想到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还能遇到熟悉的人，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不知何时已经落地。
周随安毫不在意他的冷淡，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别装了，我知道你心里乐开花了。全市第一的蒋大学霸，没有我这个开心果在身边，高中生活多无聊啊！"
蒋少钦拍开他的手："谁稀罕。"
"你稀罕。"周随安自信满满地说，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彩虹糖，倒出两颗塞进嘴里，"尝尝？新出的蓝莓味。"
蒋少钦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一颗。甜中带酸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就像他此刻的心情——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泛起一丝久违的甜意。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西裤，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透着一股严谨的气息。
"同学们安静一下！"男人站在讲台上，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原本嘈杂的教室立刻鸦雀无声。
"我姓丁，是各位的班主任，教数学。"他推了推眼镜，"接下来我们点个名。"
蒋少钦松了口气。点名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流程，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他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里的书本。
"蒋少钦！"
"到。"他条件反射地应了一声，声音不大不小。
丁老师抬起头，目光在教室里搜寻："蒋少钦在哪？举一下手。"
蒋少钦缓缓举起手，感觉所有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他的耳根开始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丁老师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蒋少钦同学是我市今年中考市状元，非常优秀的一位同学！"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惊叹声和窃窃私语。蒋少钦感到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有好奇的，有羡慕的，也有不服气的。他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角，希望这场突如其来的关注快点结束。
"好了，我们继续点名。"丁老师的话解救了他。
周随安在旁边小声嘀咕："可以啊，状元郎，第一天就出名了。"
蒋少钦瞪了他一眼："闭嘴。"
点名结束后，丁老师开始在讲台上的电脑里找PPT。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丁老师接起电话，表情逐渐严肃，"好！我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他匆匆拿起文件夹："同学们稍等，我去处理点事情。"说完就快步走出了教室。
教室里立刻又热闹起来。周随安凑过来："你说老丁干嘛去了？这么急。"
"不知道。"蒋少钦简短地回答，实际上他并不关心。没有老师的注视，他反而觉得轻松许多。
一两分钟后，教室门再次打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性大步走了进来。她约莫二十五六岁，长发披肩，皮肤白皙，五官精致得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她走上讲台，将手中的一沓纸放下，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
"大家好！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宋云晞，是各位的语文老师兼副班主任！"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比刚才丁老师进来时响亮得多。特别是男生们，眼睛都亮了起来。
周随安用手肘猛戳蒋少钦："快看啊兄弟！好好看！"他的声音因为兴奋而略微发颤。
蒋少钦淡淡地"嗯"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讲台上的身影吸引。宋云晞站在阳光下，白色连衣裙几乎透明，勾勒出纤细的腰身。她说话时眼睛会微微弯起，像两轮新月。
"这是军训明白纸，"宋云晞开始分发那沓纸张，"里面讲了军训的一些注意事项，大家先看一下，一定要通读一遍；另外如果有因身体原因军训需要请假的，先到电话亭和家长说一下，然后让家长联系班主任，让班主任开请假条。"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蒋少钦接过前排传过来的明白纸，粗略扫了一眼，都是些常规内容。
"现在我们需要两个同学跟我一块去搬一下我们的军训服，"宋云晞环视教室，"有哪两个男同学愿意帮忙？"
"我愿意！"周随安几乎是跳起来举手，声音大得半个走廊都能听见。
宋云晞微笑着点头："好！还有吗？"
周随安立刻抓起蒋少钦的手腕，强行把他的手臂举起来："老师他也愿意！"
蒋少钦转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周随安，满脸写着"你在干什么"。周随安双手合十，用口型无声地哀求："帮帮忙。"
蒋少钦太了解这个表情了——初中三年，每次周随安看上哪个女生，都会拉着他当僚机。看来这次是栽在宋老师身上了。
"你愿意吗？"宋云晞看向蒋少钦，眼中带着询问。
蒋少钦本想拒绝，但对上那双清澈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愿意。"
"好！那其他同学先在教室里看着明白纸，你们两个跟我走。"宋云晞拿起钥匙，向门口走去。
周随安立刻拉着蒋少钦跟上，兴奋得像撒欢的小狗。走廊上阳光明媚，三人的影子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得很长。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宋云晞边走边问，高跟鞋在地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我叫周随安，他叫蒋少钦！"周随安抢着回答，声音里满是雀跃。
宋云晞惊讶地看向蒋少钦："你就是今年的中考市状元？"
"嗯。"蒋少钦简短地回答，目光落在走廊窗外的梧桐树上。
"我看你的语文考的很好啊！112分，全市唯一一个上110的。"宋云晞的语气中带着赞赏。
"还行。"蒋少钦依然惜字如金，但耳尖却悄悄红了。他不习惯被老师这样当面表扬，尤其是在这么漂亮的老师面前。
"老师！我呢？我考得也很好啊！"周随安不甘示弱地插话，像只等待表扬的大型犬。
宋云晞轻笑出声，眼角泛起细小的纹路："我知道，你全市第三，语文108，也很好！"
"哎呀～也就那样吧！"周随安装模作样地摆摆手，但嘴角已经快咧到耳根了。
蒋少钦默默翻了个白眼。周随安的成绩确实很好，但比起学习，他更擅长的是社交和运动。初中时，他就是校篮球队的主力，每次比赛都能引来一群女生尖叫。
"仓库在那边。"宋云晞指向走廊尽头的一扇铁门，"军训服是按班级和尺码分好的，我们班的有两箱。"
走到仓库门前，宋云晞从钥匙串中找出一把银色的钥匙。她低头开锁时，一缕长发滑落到脸颊旁，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周随安看得眼睛都直了。
"你们两个能搬动吗？"宋云晞打开门，指着角落里两个大纸箱问道。
"当然可以！"周随安拍着胸脯保证，"少钦看着瘦，力气可大了！"
蒋少钦无声地叹了口气，走向纸箱。他弯腰试了试重量，确实不轻，但还在承受范围内。周随安已经搬起另一箱，故作轻松地吹了声口哨。
"小心点，别摔了。"宋云晞关切地说。
回教室的路上，周随安故意放慢脚步，找各种话题和宋云晞聊天："老师，您教几年书了？"、"老师，您喜欢看电影吗？"、"老师，您周末有空吗？"
蒋少钦抱着箱子走在前面，听着身后周随安喋喋不休的声音和宋云晞偶尔的回应，忍不住摇头。周随安追女生的套路三年如一日，毫无长进，但偏偏就是有种让人无法真正讨厌他的魔力。
蒋少钦回到座位，长舒一口气。周随安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宋老师真好看，对吧？"
"嗯。"蒋少钦不置可否。
"我决定了，"周随安压低声音，一脸郑重，"我要追宋老师。"
蒋少钦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疯了？她是老师。"
"只比我们大七八岁而已，"周随安不以为意，"再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随你便。"蒋少钦懒得理他，翻开书本继续阅读。但不知为何，宋云晞明媚的笑容却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他轻轻合上书，看向窗外。梧桐树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他招手。高中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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