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晞站在讲台上，阳光透过窗户在她白色连衣裙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她轻轻拍了拍手，教室里嘈杂的交谈声渐渐平息。
"接下来我们要选一下各科的课代表，"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先从语文课开始。有谁愿意担任语文课代表吗？"
话音刚落，周随安几乎是弹跳着举起手，手臂伸得笔直，生怕老师看不见。他的动作太大，以至于手肘不小心撞到了蒋少钦的肩膀。
"对不起啊兄弟，"周随安小声嘀咕，但脸上的兴奋丝毫未减，"机会难得！"
蒋少钦没有回应。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边缘，目光在宋云晞温和的笑脸和自己桌面之间游移。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声音催促他也举起手来，但他的手臂仿佛灌了铅，沉重得抬不起来。
"当课代表就能经常去办公室找宋老师了..."周随安继续在旁边小声絮叨，眼睛亮得惊人。
蒋少钦抿了抿嘴唇。他确实想当语文课代表——不是因为喜欢这份工作，而是因为那是宋云晞的课。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吃了一惊。从小到大，他从未主动争取过任何职务，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里，做一个不被注意的旁观者。
教室里陆续有七八只手举了起来，大多是女生。蒋少钦注意到前排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举手时特别自信，背挺得笔直，目光直视宋云晞。
"看来大家对语文课代表这个职务都非常感兴趣，"宋云晞环视教室，目光在举手的学生间游走，"那我们先选一男一女，就周随安和沈思薇吧。"
蒋少钦的肩膀微不可察地垮了一下。周随安则像中了彩票一样，猛地拍了下桌子："谢谢老师！"声音大得让周围几个同学都转头看他。
“那其他班委我们就根据入学成绩及特长来安排。”
"副班长...赵明远。"宋云晞念着名单，"学习委员..."
一个个名字被念出来，蒋少钦逐渐放松起来。看来这次他能逃过班干部的"魔爪"了。正当他暗自庆幸时，宋云晞的声音再次响起：
"体育委员，蒋少钦同学。"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蒋少钦猛地抬头，瞳孔微微扩大，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体育委员？他一不擅长运动，二不爱出风头，怎么会...
"老师！"周随安突然举手，"我初中是校篮球队的，体委我更适合吧？"
蒋少钦感激地看了好友一眼。周随安冲他眨眨眼，意思是"交给我"。
宋云晞却轻轻摇头："我看过你们的档案，蒋少钦同学虽然不爱表现，但体育成绩其实很好。"她看向蒋少钦，眼中带着鼓励，"而且体委需要可靠的人，我相信你能做好。"
可靠。这个词像一块小石子，投入蒋少钦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圈涟漪。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形容过他——在大多数人眼中，他只是个沉默寡言的书呆子。
"我..."蒋少钦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我可以试试。"
周随安转过头，惊讶地挑眉："哇哦，蒋大学霸居然接受了？"
蒋少钦没有回答。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没有拒绝。也许是因为宋云晞眼中的信任，也许是因为想证明自己不只是会读书...总之，他鬼使神差地接下了这个最不适合他的职务。
"好！"宋云晞的笑容更加明媚，"其他课代表名单我会贴在后面公告栏上。班委们来一下，其他人可以自习了。"
周随安凑过来，压低声音："兄弟，你什么时候背着我把体育也搞这么好了？"
蒋少钦耸耸肩："中考体育是满分。"
"那你每次体育课都躲在树荫下看书？"周随安一脸不可思议。
"不喜欢出汗。"蒋少钦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讲台上的宋云晞。她正在和班长林小雨说话，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周随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咧嘴一笑："我懂了，宋老师魅力真大，连你都愿意当体委了。"
"胡说什么。"蒋少钦耳根发热，迅速低下头假装看书。但书页上的文字像蚂蚁一样爬来爬去，怎么也看不进去。
班委们陆续走上讲台，围在宋云晞身边。蒋少钦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起来。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走向讲台的几步路仿佛有千里之遥。
"体委主要负责军训和体育课时的整队、考勤，"宋云晞对围成一圈的班委们说，"明天军训，蒋少钦需要提前二十分钟到操场，协助教官组织队伍。"
蒋少钦点点头，不敢直视宋云晞的眼睛。她站得太近了，身上若有若无的栀子花香萦绕在他鼻尖，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
"周随安，"宋云晞突然转向站在蒋少钦旁边的周随安，"语文课代表每周三下午要去办公室开会，记得准时。"
"保证完成任务！"周随安挺直腰板，像士兵接受命令一样郑重。蒋少钦不用看都知道好友脸上现在一定挂着那副标志性的灿烂笑容。
“兄弟！我当上语文课代表了！”周随安回到座位上后尽量小声的说着
蒋少钦"嗯"了一声，没有抬头。他不想让周随安看到自己眼中的复杂情绪。
"你怎么了？"周随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常
"没事。"蒋少钦简短地回答。
周随安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恍然大悟："噢——你也想当语文课代表是不是？"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气音。
蒋少钦的耳尖瞬间变红。他猛地合上书，瞪向周随安："胡说什么。"
"你就是！"周随安像发现了新大陆，眼睛瞪得溜圆，"天啊，蒋少钦居然对某个职务感兴趣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闭嘴。"蒋少钦咬牙切齿地说，同时心虚地瞥了一眼讲台，生怕宋云晞听到他们的对话。
周随安突然正经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下次有想要的就说出来。你不举手，老师怎么知道你也想当？"
蒋少钦没有回答。周随安永远不会明白，对有些人来说，举起手需要多大的勇气。就像他永远不会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害怕站在聚光灯下，即使那只是一间普通教室的讲台。
教室里的挂钟滴答作响，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同学们有的在预习课本，有的在小声聊天。蒋少钦强迫自己专注于书本，但思绪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讲台。
宋云晞正在写教案，偶尔会抬头环视教室。有几次，她的目光似乎停留在蒋少钦这个方向，让他心跳加速。他不敢确定她是在看自己还是周随安——毕竟他的好友总是那么耀眼，像一颗永不熄灭的小太阳。
"喂，"周随安突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发现宋老师一直在往我们这边看。"
蒋少钦的手指僵了一下："胡说什么。"
"真的！刚才又看了一眼。"周随安兴奋得像只发现骨头的小狗，"你说她是在看谁？我打赌是我。"
蒋少钦没有接话。内心深处，一个微弱的希望冒出来：也许，只是也许，宋云晞看的是他？但这个念头太荒谬了，他立刻把它压了下去。
"肯定是觉得我适合当课代表，"周随安自顾自地继续，"毕竟我这么积极。"
蒋少钦终于忍不住刺他一句："也可能觉得你太吵了。"
周随安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那也是一种关注方式嘛。"
宋云晞又交代了一些班级事务，然后宣布："上午的班会就到这里。军训明白纸和课代表名单我会贴在后面公告栏，大家记得查看。明天早上七点半操场集合，开始军训。"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开始收拾书包。周随安立刻跳起来："我去帮宋老师拿东西！"说完就冲向讲台。
蒋少钦慢条斯理地整理书本，余光却忍不住追随着周随安和宋云晞的身影。他看到周随安殷勤地帮老师拿教案，宋云晞笑着说了什么，然后两人一起走出教室。
教室里的人渐渐散去。蒋少钦背上书包，犹豫了一下，走向后面的公告栏。班委名单上，他的名字赫然在"体育委员"后面，看起来那么不协调，就像把一本《时间简史》放在了童话书架上。
蒋少钦长舒一口气，走出教室。走廊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慢吞吞地走着，思绪飘忽不定。
转过拐角，他猛地停住脚步。前方不远处，周随安和宋云晞站在教师办公室门口，正在交谈。周随安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宋云晞则掩嘴轻笑。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构成一幅和谐的画面。
蒋少钦站在原地，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他应该走过去打招呼吗？还是悄悄绕开？就在他犹豫的时候，宋云晞抬头看到了他。
"蒋少钦！"她招招手，"正好，明天军训的事再跟你确认一下。"
周随安转过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嘿，体委大人！"
蒋少钦不得不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宋云晞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清澈的琥珀色，看得他心跳加速。
"明天七点十分到操场，先清点人数，然后等教官来”协助分组。"宋云晞的声音温和而专业，"有问题吗？"
蒋少钦摇摇头："没问题。"他的声音比想象中要稳。
"我相信你能做好。"宋云晞微笑着说，那个词又出现了——相信。
周随安插嘴道："老师放心，我会帮少钦的！"
"那就交给你们了。"宋云晞看了看手表，"我得去开会了。明天见！"
看着宋云晞走进办公室的背影，蒋少钦突然意识到：明天，作为体育委员，他将第一次站在全班同学面前发号施令。这个念头让他的胃部一阵紧缩。
"紧张了？"周随安捅了捅他的胳膊，"别担心，有我在呢！"
蒋少钦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是明天的军训，还是宋云晞那句"我相信你"，亦或是内心深处那个悄然萌芽的、不该有的念头。
阳光依旧明媚，校园里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高中生活的第一天即将结束，而对蒋少钦来说，一段全新的、充满挑战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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