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骄最近这几个星期过得相当煎熬。

自从她一时兴起，用"我系猫"的微信号跟闻不时玩起了"网恋游戏"，整个人就处于一种既兴奋又心虚的状态。她从前从不觉得自己是个擅长撒谎的人，现在却要每天在现实和网络之间切换身份——一边在教室里对闻不时冷着脸说"滚"，一边又在微信上跟他发"晚安"。

这种分裂感让她几乎不敢直视闻不时的眼睛。

"骄骄，你最近怎么老是心不在焉的？"林小满咬着吸管，歪头看她，"数学课上老师叫你三次你都没反应。"

贺骄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奶茶杯壁，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回神："啊？有吗？可能是...最近睡得不太好。"

她没敢说，昨晚她还跟"折竹"聊到凌晨一点，讨论的居然是"如果变成小动物想当什么"这种幼稚话题。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觉得那个平时痞里痞气的闻不时，在网络上意外地...可爱？

"叮咚——"

手机震动打断了她的思绪。贺骄条件反射般迅速抓起手机，又做贼似的环顾四周——明明闻不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她还是忍不住紧张。

[折竹]：[图片][小狗亲亲.jpg]抱！！！我在买奶茶~

照片里是OO冰城的柜台，熟悉的蓝白色招牌，还有店员正在制作的杨枝甘露。贺骄放大图片，突然发现背景玻璃反射里，隐约能看见拍照者修长的手指和半截黑色卫衣袖子——这角度，这距离...

她猛地抬头，透过奶茶店的玻璃窗，正对面就是OO冰城。而那个站在柜台前的高挑身影，不是闻不时又是谁？

贺骄立刻把帽檐又拉低了几分，整个人往座位里缩了缩。她今天穿了一件棕色的针织开衫，黑色背带包放在身旁，1米65的个子蜷在角落，活像只试图隐藏自己的小动物。

[我系猫]：突击检查~你买的什么奶茶？

她发完这条消息，偷偷抬眼观察对面。只见闻不时低头看了眼手机，肩膀明显一僵，随即开始左右张望，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贺骄差点笑出声，赶紧咬住吸管掩饰。

[折竹]：宝宝可以推荐一个吗？

贺骄看着这条消息，嘴角不自觉上扬。她小口啜饮着手中的芋泥波波奶茶，甜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

[我系猫]：啊，我不爱喝OO冰城~

发完这条，她在心里默默补充：因为我正在喝甜OO啊，笨蛋。

就在这时，对面的闻不时突然转头，视线直直扫向甜OO的方向。贺骄呼吸一滞，慌忙低头，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冲出胸腔。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自己所在的位置停留了几秒，然后又移开了。

"应该...没认出我吧？"她小声嘀咕，手指紧紧攥住衣角。

闻不时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

他刚才居然觉得甜OO店里那个戴帽子的女生特别像...贺骄？更可怕的是，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他第一反应不是"糟糕要穿帮"，而是"她低头喝奶茶的样子好可爱"。

"操。"他暗骂一声，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去。他现在可是有女朋友的人！虽然只是网恋，但也不能对着现实中的女生胡思乱想，尤其那个女生还是...贺骄。

那个动不动就凶他、瞪他、让他"滚"的贺骄。

"先生，您的杨枝甘露好了。"店员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

闻不时接过奶茶，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我系猫"没有再回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有点失落。

走出店门时，他鬼使神差地又往甜OO看了一眼。那个戴帽子的女生正好也在看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对方迅速别过脸，动作快得像是被烫到一样。

闻不时皱了皱眉。奇怪，他怎么觉得那女生的反应...有点像在躲他？

还没等他想明白，手机又震了一下。

[我系猫]：刚才去洗手间啦~你买的什么呀？

闻不时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嘴角不自觉扬起。他举起奶茶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折竹]：[图片]杨枝甘露！店员说这是招牌~

[折竹]：对了宝宝，你平时喜欢喝什么？

发完这条，闻不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好像从来没在现实里见过贺骄喝奶茶。那个小哭包总是抱着个保温杯，里面不是热水就是枸杞茶，活像个老干部。

正想着，对面甜OO的门被推开，那个戴帽子的女生走了出来。微风拂过，掀起她的帽檐，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和微微抿起的嘴唇——这个抿嘴的小动作，怎么那么像...贺骄生气时的样子？

闻不时愣在原地，手机又震了。

[我系猫]：我喜欢喝芋泥波波~加双倍芋泥！

芋泥波波？闻不时眨了眨眼。如果他没记错，刚才那个女生手里拿的，好像就是甜OO的招牌芋泥波波...

一种奇怪的直觉涌上心头。闻不时眯起眼睛，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打。

[折竹]：真巧，我有个同学也爱喝这个。

[折竹]：说起来...宝宝你是哪里人啊？

发完这条，他紧紧盯着甜OO门口。那个女生停下脚步，低头看手机，然后...明显僵了一下。

有趣。

非常有趣。

闻不时的唇角勾起一抹痞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贺骄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心跳漏了半拍。

[折竹]：说起来...宝宝你是哪里人啊？

这个问题看似平常，却让她瞬间警觉。她和闻不时是同乡，从小学就认识，如果她随便编个地方，很容易露馅。

[我系猫]：南方人呀~你呢？

她发完这条，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心脏砰砰直跳。太危险了，刚才差点被认出来。她得赶紧结束对话。

手机又震了。

[折竹]：我也是南方人~

[折竹]：对了，你头像那只猫好可爱，是你养的吗？

贺骄松了口气，话题总算转移了。她顺手点开自己的头像——那是她在小区里喂的流浪猫，一只胖乎乎的橘猫。

[我系猫]：是呀，它叫黄油，超级粘人~

发完这条，贺骄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闻不时知道她喂流浪猫。上周他还撞见过她在楼下喂猫，当时他还嘲笑她"这么喜欢猫怎么不自己养一只"。

完蛋。

贺骄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犹豫要不要撤回。就在这时，一条新消息跳出来，让她瞬间血液凝固。

[折竹]：...黄油？

[折竹]：奇怪，我邻居家楼下也有只橘猫叫黄油。

贺骄的呼吸几乎停滞。她站在人行道上，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闻不时就住她家隔壁栋，他说的"邻居"不就是...

手机又震了一下。

[折竹]：更巧的是，我那个邻居也总爱穿棕色衣服。

[折竹]：戴帽子。

[折竹]：而且今天刚好去了甜OO。

贺骄盯着这三条消息，大脑一片空白。她机械地转头，发现闻不时就站在不远处，斜倚着路灯杆，手机举在面前，嘴角挂着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痞里痞气的笑。

阳光从他身后洒下来，给他轮廓镀上一层金边。他抬起手，慢悠悠地挥了挥，口型分明在说：

“抓到你了，小哭包。"

贺骄的脸"轰"地烧了起来。她第一反应是跑，但双腿像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闻不时已经大步朝她走来，黑色卫衣被风吹得微微鼓起，像只锁定猎物的大鸟。

"这么巧啊，"他在她面前站定，晃了晃手机，"'我系猫'同学？"

贺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闻不时低头看她，近得能看清她睫毛的颤动和脸上细小的绒毛。他身上的薄荷混着淡淡的烟草味萦绕在鼻尖，让她的心跳彻底失控。

"我..."贺骄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软得不像话，"我可以解释..."

闻不时挑眉，突然伸手摘掉了她的帽子。微风拂过，贺骄的马尾辫散开几缕碎发，在阳光下泛着柔软的棕色光泽。

"解释什么？"他俯身，呼吸拂过她耳尖，"解释你怎么用假身份撩你竹马？"

"还是解释..."他的声音低下去，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你其实...喜欢我？"

贺骄猛地抬头，正对上闻不时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盛满了笑意和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柔软的情绪，让她一时忘了呼吸。

远处传来几声狗吠，夹杂着孩童的笑闹声。阳光依旧明媚，奶茶依旧香甜，但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改变了。

闻不时看着贺骄红透的耳尖，突然轻笑一声，把帽子扣回她头上，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算了，"他转身往前走，手插在兜里，背影潇洒又懒散，"回家再审你。"

贺骄愣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这场"网恋游戏"，她可能...从一开始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