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林景澄的目光几乎是追随着苏清沅的背影出去的，直到那抹浅蓝校服消失在走廊拐角，他才像是忽然回神，指尖在桌沿轻轻叩了两下，转脸对旁边转着笔的江砚禾开口，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出去逛一逛吧，我要放松一下神经。”

“哦——”江砚禾拖长了调子，尾音里裹着不加掩饰的戏谑。他抬眼睨着林景澄，视线精准地落在对方耳根那片悄悄漫开的绯红上，眉梢挑得老高，“放松神经？我怎么瞧着，某人是担心视线离了某个人，神经要绷断了？”

林景澄没接话，只率先起身往门外走，步伐刻意放慢了些，倒真像只是想随便逛逛。江砚禾笑着跟上去，刚踏出教室门，就夸张地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里都透着慵懒的劲儿：“哎呀，还跟哥们玩这套心思，没劲。”他凑到林景澄身边，用胳膊肘轻轻撞了撞对方，“你哥们我是什么人？能扼杀你这好不容易冒头的小萌芽？藏着掖着的，累不累？”

林景澄侧头看了他一眼，没反驳，目光却越过走廊栏杆，直直投向楼下的小花园。那里，苏清沅正被沈薇薇追着跑，浅色的裙摆被风掀起小角，笑声像串银铃似的荡过来，他的眼神也跟着软了几分，连带着嘴角都悄悄牵起个极浅的弧度。

“不是吧？”江砚禾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下巴都快惊掉了，他伸手拍了拍林景澄的胳膊，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你这就……一见钟情了？大哥，你俩还没说过一句话呢！人家说不定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我认识她。”林景澄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失落，“上个月省物理竞赛，她在南区考场，我在北区。中场休息的时候见过一面，她当时正跟老师讨论最后一道大题，思路特别清楚……”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怅然，“不过她应该不记得我，那天我穿的是组委会发的统一T恤，人又多。”

江砚禾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又忍不住打趣：“呦，合着是蓄谋已久的暗恋啊？行啊你林景澄，藏得够深。”他啧啧两声，“学校里追你的女生能从教学楼排到校门口，你眼皮都不抬一下，结果栽在一个可能对你毫无印象的姑娘手里？你这审美，真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

“不是审美问题。”林景澄转过头，眼神忽然变得格外认真，像是在许下什么郑重的承诺，“我不是一时兴起。”他望着楼下那个还在和沈薇薇打闹的身影，语气坚定，“如果她对我没意思，那我就慢慢等。就算最后只能做朋友，也没关系。反正……我不会再对别人动心了。”

江砚禾脸上的玩笑神色淡了些，他看着林景澄眼底那份少见的执拗，忽然觉得这事儿好像没那么好笑了。他抬手虚虚鼓了鼓掌，声音里带了点真心实意的佩服：“行啊林景澄，这深情劲儿，够格当回大帅哥。”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话说在前头，真要追，哥们肯定帮你。但你这‘慢慢等’的计划，可别等成望夫石啊。”

林景澄没说话，只是望着楼下的身影，眼神亮得惊人，像是藏着片星光。风从栏杆外吹过来，带着青草的气息，也吹动了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写满认真的眼睛。

江砚禾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得，这小子，这次是真栽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