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砚禾刚走到饭店门口的打包柜台,还在对着菜单上的烧鹅价格发呆,手腕忽然被轻轻拽了下。回头见沈薇薇站在身后,手里捏着张浅粉色的便签,指尖捏着纸角微微发颤。
“这个给你。”她把便签往他手里一塞,转身就往包间跑,马尾辫甩得像只受惊的小鹿,“我妈喊我了!”
江砚禾展开便签时,指尖都在发颤。纸是从她画本上撕下来的,边缘还留着点铅笔的灰痕,上面用钢笔写着行娟秀的字:“烧鹅要配酸梅酱才好吃,柜台阿姨那可以要两包,不用钱。”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笑脸,嘴角还翘着,像她刚才憋笑的样子。
他盯着便签看了半天,忽然觉得这张纸比手里的烧鹅还珍贵,赶紧叠成小方块,塞进贴胸口的口袋里,像藏了个会发烫的小秘密。服务员把打包好的烧鹅递过来时,他鬼使神差地问了句:“阿姨,能给两包酸梅酱吗?”
走出饭店时,晚风正好掀起他的校服衣角,胸口的便签隔着布料传来点微痒,像有只小蚂蚁在心里爬。江砚禾低头看了看烧鹅袋子里的两包酸梅酱,又摸了摸胸口的便签,忽然笑出声来——沈薇薇肯定早就看穿他在撒谎,却还是用这种方式帮他圆场,连酸梅酱这种细节都想到了。
路过公交站台时,他看见沈薇薇早上等车时踩出的小脚印,忽然蹲下身,用手指在地上描了描。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口袋里的橘子糖和胸口的便签,像两颗甜甜的星子,在暮色里闪着光。
回家的路上,江砚禾把便签拿出来看了三遍,每次都能发现新的细节——笑脸的眼睛是用圆规画的,嘴角的弧度和她画本上Q版小人的笑容一模一样。他忽然想起沈薇薇总说他“炸毛”,却在画本上给那个炸毛男生添了星星眼,就像现在,她明明在吐槽他嘴硬,却还是偷偷递来酸梅酱的秘诀。
进家门时,江砚禾的妈妈正在厨房忙活,看见他手里的烧鹅,随口问了句:“怎么去了这么久?”
“排队呢,人太多。”他含糊地应着,把烧鹅往桌上一放,就冲进房间,从书包里翻出个铁盒子——那是他用来装篮球明星卡片的,现在被他郑重地打开,把那张浅粉色便签小心翼翼地放进去,摆在最中间的位置。
窗外的月光爬上书桌,照亮铁盒子里的卡片和那张便签。江砚禾趴在桌上,手指轻轻戳着便签上的小笑脸,忽然觉得明天的物理课都变得值得期待——他可以假装不经意地问沈薇薇:“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酸梅酱?”看她会不会像现在这样,红着脸说“猜的”。
胸口的位置好像还留着便签的温度,和橘子糖的甜味混在一起,酿成了青春里最清甜的滋味。江砚禾抱着铁盒子滚到床上,嘴角一直翘着,连做梦都在数便签上那个小笑脸的睫毛——原来被人偷偷惦记的感觉,比烧鹅配酸梅酱,还要甜上一百倍。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刚爬上课桌,江砚禾就揣着那颗橘子糖和铁盒子里的便签,提前半小时到了教室。他把书包往座位上一甩,眼睛就黏在沈薇薇的座位上——昨天特意打听了,她今天要值日,肯定会早到。
果然,没过十分钟,沈薇薇就抱着扫帚出现在门口,马尾辫上还沾着片桂花。江砚禾假装在翻物理书,眼角的余光却跟着她转,看她踮脚够黑板槽里的粉笔头,看她弯腰扫到自己座位旁时,扫帚尖轻轻碰了下他的鞋跟。
“喂,”沈薇薇的声音像含着露水,“你的脚能不能挪挪?”
江砚禾猛地把脚往后缩,差点带倒椅子:“哦,好。” 他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想起那张便签上的小笑脸,鬼使神差地补了句,“昨天的酸梅酱,挺好吃的。”
沈薇薇的扫帚顿了顿,头埋得更低了,声音闷在胸口:“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手里的扫帚却慢了下来,扫过他座位底下时,连点灰尘都没放过,像在做什么特别的仪式。
早自习的铃声响起时,江砚禾趁老师转身写板书,偷偷从铁盒子里摸出那张便签,用课本挡着,指尖在“小笑脸”的嘴角上蹭了蹭。忽然发现笑脸旁边还有个极小的铅笔印,像只藏在角落的小尾巴——他忽然反应过来,那是沈薇薇画Q版小人时,总在身后画的那种卷卷尾巴。
课间操时,江砚禾被篮球队长喊去练投篮。他站在三分线外,眼睛却瞟着操场边的树荫——沈薇薇正和苏清沅蹲在那,手里拿着本画本,不知道在笑什么。投了几个球都偏得离谱,队长拍他脑袋:“想什么呢?魂都飞了。”
“没什么。”江砚禾挠挠头,忽然抓起个备用球往树荫扔,“薇薇,接球!”
沈薇薇吓了一跳,手忙脚乱接住球,却没扔回来,反而抱着球冲他做鬼脸:“江砚禾,你上课没睡醒啊?砸到人怎么办!” 话虽凶,却把球往怀里抱了抱,指尖在篮球上转了圈——那是他昨天在公交上,转着玩的动作。
午休时,江砚禾从书包里掏出个小罐子,往沈薇薇桌上一放。是他妈早上给的草莓酱,玻璃罐口还贴着张便利贴,写着“抹面包吃”。“我妈做的,太甜了,你尝尝。” 他说得漫不经心,耳朵却红得像被太阳晒过。
沈薇薇打开罐子闻了闻,眼睛亮了亮:“你家还有这手艺?” 她挖了一勺抹在面包上,忽然抬头撞见江砚禾的目光,赶紧低下头,面包屑沾在嘴角都没发现。
江砚禾递过去张纸巾,指尖差点碰到她的脸:“吃成小花猫了。” 他看着她慌忙擦嘴的样子,忽然觉得比昨天的烧鹅还下饭——原来喜欢一个人,连看她吃面包都觉得有意思。
晚自习前的教室里,沈薇薇对着数学题皱眉时,靠窗的位置,苏清沅正小心翼翼地把一片压平的银杏叶夹进物理笔记本。林景澄抱着一摞作业本从办公室回来,路过她身边时,脚步放轻了许多。
“竞赛笔记借我看看?”他的声音很轻,怕惊扰了她指尖的动作。苏清沅抬头时,正好撞见他眼里的光,像落了星光的湖水,慌忙把笔记本递过去,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像触到晒过太阳的鹅卵石,温温的。
林景澄翻开笔记本,目光先落在夹着银杏叶的那页——叶脉清晰,边缘泛着浅黄,和上次在图书馆门口捡到的那片很像。他指尖在叶尖顿了顿,才翻到竞赛题部分,声音裹着笑意:“这道题的解法,比老师讲的还简洁。”
苏清沅的耳尖微微发烫,低头假装整理笔袋:“瞎写的。” 可眼角的余光却跟着他的指尖动,看他在错题旁轻轻画了个小箭头,备注着“用动量守恒更快”,字迹清隽,和他本人一样干净。
江砚禾凑到沈薇薇身边时,林景澄正把笔记本递回来,封面不小心碰到苏清沅的指尖。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笔记本“啪”地合上,露出封面上画的小太阳——正是她偷偷画的那个,角落的“7”字被林景澄用红笔描了描,像盖了个小小的印章。
“在看什么呢?”江砚禾的声音打破了安静,他撞了撞林景澄的胳膊,挤眉弄眼,“藏着掖着的,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林景澄把笔记本往苏清沅怀里推了推,耳尖泛红:“讲题呢,你懂什么。” 可转身时,却悄悄把自己的竞赛错题集放在她桌上,“这几道题类型相似,你看看。”
苏清沅翻开错题集,发现每道题旁边都贴着小小的便利贴,上面写着“清沅可能会错的步骤”,字迹比笔记本上的更轻,像怕被别人看见。她捏着便利贴的边角,忽然想起周末在图书馆,他讲题时落在她肩头的阳光,暖得让人想轻轻叹气。
沈薇薇被江砚禾缠得没法做题,干脆把画本往他面前一摔:“别吵,给你看这个。” 画本上,炸毛男生正给扎小辫的女生递草莓酱,旁边两个小人在讲题,男生的笔记本上画着小太阳。
江砚禾的目光在画本和林景澄之间转了转,忽然笑出声:“哟,这不是某人和某人吗?” 话没说完就被沈薇薇捂住嘴,两人的打闹声像颗小石子,在安静的教室里漾开圈圈涟漪。
林景澄看着苏清沅把错题集放进书包,指尖在封面顿了顿,忽然说:“明天早上有物理早自习,我帮你占座。” 他记得她总爱坐在靠窗的位置,能看见楼下的桂花树。
苏清沅点头时,窗外的风正好掀起窗帘,桂花香涌进来,混着沈薇薇和江砚禾的笑闹声。她低头看着物理笔记本,银杏叶和小太阳隔着纸页相触,像两个藏在时光里的秘密,轻轻碰了碰。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时,苏清沅把林景澄的错题集放进书包,发现里面夹着片新的银杏叶,比她夹的那片更完整,叶柄上系着根浅蓝的线——正是她书包上同款的带子,被他剪了一小段,像系了个小小的蝴蝶结。
她偷偷抬眼,看见林景澄正低头看书,侧脸被灯光描得很柔和。而不远处,沈薇薇正用笔戳江砚禾的胳膊,画本摊在两人中间,上面的小人笑得露出了牙齿。
桂树的影子在窗上轻轻摇晃,苏清沅把银杏叶夹进错题集,和那张写着“清沅可能会错的步骤”的便利贴放在一起。空气里飘着橘子糖的甜和草莓酱的香,还有林景澄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混在一起,像杯刚调好的果汁,甜得恰到好处。
放学时,四人组又凑到一起。林景澄帮苏清沅讲题,江砚禾就凑到沈薇薇身边,看她画本上新画的涂鸦——两个小人在打篮球,炸毛男生把球传给扎小辫的女生,旁边写着“笨蛋传球”。
“这画的谁啊?”江砚禾故意逗她。
沈薇薇把画本合上,往他胳膊上砸了下:“关你屁事。” 可转身时,却悄悄把画本往他那边推了推,露出那个炸毛男生背后的小尾巴——和便签上的一模一样。
夕阳把走廊染成蜂蜜色,江砚禾看着沈薇薇和苏清沅并肩走远的背影,摸了摸胸口的便签。铁盒子里的篮球卡片被他挪到了旁边,腾出的地方正好能放下新的秘密——比如她今天沾在马尾上的桂花,比如她擦嘴时用过的那张纸巾,比如他偷偷藏起来的、她画废了的涂鸦草稿。
原来青春里的喜欢,就像这一天天攒起来的小碎片,不用拼出完整的形状,也能甜得让人心里发涨。江砚禾踢着书包带往家走,决定明天带妈妈做的草莓酱给她——这次要找个更自然的借口,比如“我妈说多给同学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