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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悠.“行,一定带到。”
喻悠接过袋子.
魏大勋“谢了宋老板!走了走了,队里还一堆事呢!”
魏大勋招呼着,转身就往门口走.
宋尽欢.“慢走啊魏队,喻法医!有空常来!”
宋尽欢站在明亮的店堂中央,笑容可掬地挥手告别.
风铃声再次叮咚作响,门开了又关,隔绝了外面的街市喧嚣.
店内瞬间恢复了之前的宁静,只剩下低回的爵士乐.
宋尽欢脸上的笑容像退潮般迅速消失,最后一丝暖意也从他眼底抽离,只剩下冰封般的漠然.
他看也没看角落里正喝着冰水的阿强,转身,步履无声却异常迅速地朝着店铺最深处走去.
穿过挂着最新款成衣的区域,绕过一排排反射着人影的落地穿衣镜.
他在试衣间区域第三扇宽大的、镶嵌着繁复鎏金边框的落地镜前停下.
镜面清晰地映出他此刻毫无表情的脸,他伸出手,没有触碰镜面.
而是在侧面一个极其隐蔽,与鎏金花纹几乎融为一体的雕花凹陷处.
用特定的节奏和力度按了几下,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整面沉重的镜子.
连同后面一小块墙壁无声地向内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狭窄入口.
一股混杂着灰尘、陈旧织物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铁锈般腥甜气息的阴冷空气猛地涌了出来.
瞬间冲淡了店内高级香氛的味道,宋尽欢面无表情地侧身闪入.
镜子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合拢,严丝合缝.
仿佛从未开启过,明亮、奢华,弥漫着香气的'尽欢衣橱'被彻底隔绝在外.
门合上的瞬间,外面世界的光鲜亮丽连同那舒缓的爵士乐一起被彻底掐断.
狭窄的楼梯陡峭向下,头顶只有一盏功率极低的白炽灯泡,光线昏黄黯淡.
勉强勾勒出脚下粗糙水泥台阶的轮廓,空气又闷又潮,灰尘在微弱的光柱里缓慢浮动.
那股在地下封闭空间里酝酿出的、混杂着霉味、灰尘和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极度不安的腥甜铁锈气,浓得几乎能粘在皮肤上.
宋尽欢的脚步落在水泥台阶上,发出轻微的回响.
他脸上最后一丝属于'宋老板'的温和假面早已剥落殆尽,只剩下一种岩石般的冰冷和漠然.
瞳孔深处,是毫无波澜的审视,如同在评估一堆没有生命的货物.
楼梯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锈迹斑斑的铁门,他掏出一把特制的黄铜钥匙,插入锁孔.
转动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铁门被推开.
门后是一个不大的地下室,没有窗户,空气凝滞.
惨白的灯光从天花板上垂挂的几只裸露灯泡里投射下来.
照亮了堆放在墙角的几个巨大的、鼓鼓囊囊的麻袋,麻袋看起来半新不旧.
但其中两个袋口附近,深褐色的污渍像干涸的苔藓般洇染开来,在刺眼的白光下显得格外扎眼.
那股铁锈似的腥甜味,在这里达到了顶点,浓烈得令人窒息.
墙角还随意堆放着一些捆扎好的、印着外文的纸箱,封口处贴着'服装辅料'的标签.
阿强口中的'春装',就在其中,之前那个叫阿强的马仔已经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另一个身形干瘦、眼神却透着股狠戾劲的男人正蹲在一个刚搬下来的纸箱旁.
粗暴地用刀子划开封箱的胶带,发出刺啦的声响.
他看到宋尽欢下来,立刻站起身,脸上挤出谄媚又带着点畏惧的笑容.
龙套“欢哥,您来了!”
宋尽欢没理会他,目光像冰冷的探针,直接射向地上那两个染着深褐色污渍的麻袋.
他径直走过去,在离麻袋还有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
昏黄的灯光下,他颀长的身影被拉长,投在粗糙的水泥墙上,像一只蛰伏的猛兽.
宋尽欢.“阿强说成色参差。”
宋尽欢开口,声音在这密闭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也异常冷硬,听不出任何情绪.
那个干瘦男人立刻凑前一步,搓着手,语气带着邀功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龙套“欢哥,这批'货'...路上出了点小岔子,有个丫头片子特别不老实。”
龙套“又哭又闹还想咬人,耗子他们没控制住手上力道...给弄...弄坏了。”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那两个污迹最刺眼的麻袋.
龙套“就...就这两个。”
龙套“其他的都好好的,皮实着呢!”
宋尽欢的目光缓缓从麻袋移到干瘦男人脸上.
那眼神没有任何愤怒或责备,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却让干瘦男人脸上的谄笑瞬间僵住.
后背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
宋尽欢.“弄坏了?”
宋尽欢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他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在评估这两个'损耗品'的价值.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他才再次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令.
宋尽欢.“处理掉。”
宋尽欢.“干净点,别留后患。”
龙套“是!是!欢哥您放心!保证干干净净!”
干瘦男人如蒙大赦,连连点头哈腰,宋尽欢不再看那两个麻袋,仿佛它们只是两袋真正的垃圾.
他的目光转向旁边几个看起来完好无损的麻袋和那些贴着'服装辅料'标签的纸箱.
宋尽欢.“'春装'尽快分拣。”
宋尽欢.“老规矩,按'品相'分档,该送走的别耽搁。”
宋尽欢.“'辅料'...”
他走到那些纸箱旁,用脚尖随意地踢了踢其中一个箱子,发出沉闷的响声.
宋尽欢.“清点清楚,单独存放,等上头的指令。”
龙套“明白!欢哥!”
干瘦男人和阿强同时应声,语气肃然.
宋尽欢最后扫了一眼这间充斥着污秽和罪恶气息的地下室,眼神依旧冰冷无波,仿佛看的只是一间普通的仓库.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沿着那狭窄陡峭的楼梯,重新走回那扇沉重的铁门.
钥匙转动,铁门开启又关闭,隔绝了地下室里压抑的灯光和令人作呕的气息.
当他推开那面鎏金边框的试衣镜,重新踏入'尽欢衣橱'明亮、温暖、弥漫着高级香氛的空气时.
脸上那层温和得体的面具已经无缝衔接地重新戴好.
他甚至还带着点刚刚忙碌完的、恰到好处的疲惫感,随手整理了一下旁边衣架上被客人可能碰歪的一件外套.
仿佛刚才那个地下室里散发着冰冷气息的男人,只是一个短暂的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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