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水艇上浮比想象中平稳。
舱顶探照灯穿透最后一层海水，照见灰蒙蒙的天，苏砚辞才松口气——他差点以为要困在暗无天日的深海里。
“吱呀——”舱门推开，咸湿的风涌进来，夹着植物清香。
苏砚辞探身，脚下是泛微波的海面，远处有连绵岛屿，覆盖深绿植被，和“远航者号”失事时的荒芜不同。
黑炭先跳上潜水艇顶，项圈蓝光扫向岛屿，发出“嘀”声。
苏砚辞跟上，见沙滩散落着东西：半截生锈船锚、几个彩色浮球、被冲上岸的塑料瓶，瓶身有模糊饮料商标。
“这里有人烟？”苏砚辞皱眉。探索队日志没提附近有岛屿，更别说人类活动痕迹。
他掏出数据终端想定位，屏幕跳乱码，接着黑屏，像被信号干扰。
黑炭对岛屿狂吠，项圈蓝光指向沙滩尽头礁石。
苏砚辞举望远镜，见礁石后闪过个人影，速度快，穿粗布衣，手里似握着东西。
“走，去看看。”苏砚辞抛下潜水艇锚链，带黑炭跳进浅滩。海水没过膝盖，冰凉让他清醒——离开深海营地后没好好休息，胳膊伤口虽愈，精神仍紧绷。
沙滩沙子细腻，踩上去软。苏砚辞见沙地上有新鲜脚印，不大，像孩子的，延伸到礁石后。
他放慢脚步，握军刀，黑炭贴地潜行，项圈蓝光调至最暗，像颗沉默的蓝宝石。
绕过礁石，有个小营地：木头架挂着晾晒的海鱼，旁堆半干柴火，篝火冒青烟，主人刚离开。
营地中央有个奇怪装置——用金属片和贝壳拼的收音机，喇叭传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这是……信号接收器？”苏砚辞凑近，见装置核心是块破碎屏幕，和深海营地数据终端相似。他刚想碰，身后传来呵斥：“别动它！”
苏砚辞回头，见礁石上站个穿粗布裙的小女孩，举着石矛，警惕盯着他。
女孩约十岁，皮肤麦色，眼睛亮如海水里的黑曜石，脖颈有圈浅蓝纹路，和黑炭项圈光芒几乎一样。
“你是谁？”女孩声音稚气，却有不属于这年纪的冷静，“为什么会有‘蓝光伙伴’？”她指苏砚辞脚边的黑炭。
黑炭对女孩摇尾，项圈蓝光温柔闪烁示好。苏砚辞放下军刀，语气温和：“我叫苏砚辞，它是黑炭。我们从深海来，你呢？这里是什么地方？”
女孩犹豫，从礁石跳下，没放下石矛：“我叫阿蓝，这里是‘回音岛’。”她指信号装置，“爸爸做的，能收到‘远航者号’旧信号，他说那是我们的‘根’。”
“你爸爸是探索队的人？”苏砚辞心头一震。阿蓝脖颈的蓝纹，和黑炭蓝光、S-73光泽相似，难道她也是……
阿蓝摇头，指脖子：“爸爸说，我们是‘幸存者’。很多年前，有艘大船失事，船上人逃到岛上来，有些人带‘蓝光’，像黑炭这样，能抵抗海里的‘红雾’。”她顿了顿，眼神暗下去，“爸爸去年出海没回来，我猜被‘红影’抓走了。”
“红影？”
“就是海里的怪物，全身红，会抓靠近深海的人。”阿蓝声音发抖，“爸爸说它们是‘没走干净的影子’，是大船带回来的‘错误’。”
苏砚辞心跳加速。阿蓝的话印证了猜测——探索队没全军覆没。
至少有人逃到岛上，繁衍后代，他们身上的蓝纹，可能是S-73能量残留，也是对抗红纹同化的关键。
黑炭用爪子扒山洞石壁，发出“咚咚”响。
苏砚辞凑近，见石壁刻着模糊符号，和“远航者号”残骸里的能量装置电路图很像。
“爸爸刻的。”阿蓝说，“他说岛上有‘能量核心’，是大船坠毁时留下的，启动后能发蓝光波驱散红雾，但找不到钥匙。”
苏砚辞看向黑炭项圈。黑炭似有感应，用项圈碰石壁符号。
蓝光闪过，石壁震动，暗门打开——
里面是半埋岩石的金属装置，表面有蓝色脉络，和深海母体核心相似，只是更大更旧。装置中央凹槽，正好能放S-73样本罐。
但样本罐已在摧毁母体时碎裂。
苏砚辞心沉，阿蓝却惊呼：“爸爸说的钥匙，会不会是黑炭？”
黑炭跳进凹槽，项圈蓝光与装置脉络契合。装置嗡鸣，蓝光沿脉络蔓延，照亮山洞。
外面红影嘶吼渐远，似在畏惧。苏砚辞到洞口掀开藤蔓，红雾正消散，海面红光带退去，露出清澈海水和蓝天。
“成功了！”阿蓝欢呼。
苏砚辞看阳光下的岛，觉担子轻了些。或许探索队的赎罪之旅未结束，他、黑炭和阿蓝这样的幸存者会继续走下去。
黑炭叼来装置里掉出的金属片，上面刻着：“远航者号，最后的坐标：回音岛。”
苏砚辞握紧金属片，问阿蓝：“想不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阿蓝用力点头，眼睛发亮：“爸爸说，红雾散了就能找其他‘蓝光伙伴’。”
黑炭对天吠叫，似在回应。
苏砚辞知道旅程还长，但不再为赎罪，而是寻找——找散落的幸存者，找没有红纹的未来。
海风吹过山洞，带花草香，远处有海鸥叫，充满希望。
这时，黑炭对海面低吼，项圈蓝光急促。
苏砚辞看海，远处海平面出现红色雾带，正快速飘向岛屿。
阿蓝脸色白了：“红雾！躲进山洞！”她拉苏砚辞往礁石深处跑，黑炭跟上。
山洞隐蔽，入口被藤蔓挡着，里面宽敞，堆着风干食物和水。阿蓝用石头堵洞口，松气道：“红雾里有‘红影’，碰到会发疯，像岛上的‘失心人’。”
“失心人？”
“被红雾影响的人，会变成只会吼叫的怪物，爸爸说他们的‘蓝光’被吃了。”阿蓝掏出块蓝色晶体，像S-73碎片，“爸爸留的‘护身符’，能让红雾不敢靠近。”
苏砚辞看着晶体，意识到：深海母体虽毁，红纹影响没完全消失，残留的红雾和红影仍威胁着幸存者。
阿蓝和她父亲，或许一直在找彻底清除红纹的方法，像当年的林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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