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暖初秋

美术课写生时，苏念把画架支在香樟树下，铅笔在素描本上沙沙游走。夕颜抱着画板坐在不远处，目光却总往她那边飘——她正踮脚够落在枝桠上的橡皮，校服袖子滑下来，露出手腕内侧淡青色的血管，像初春刚化冻的溪流。

“夕颜！”她忽然回头，手里举着块橘子味橡皮，“借你的用用？”

他喉结动了动，把自己那块崭新的递过去。苏念接过去时指尖相触，像被阳光晒暖的绒毛轻轻扫过，她忽然笑起来：“你橡皮上有薄荷味。”

他才想起早上换了块薄荷味的香皂，耳根瞬间发烫。

傍晚轮到两人值日，苏念擦窗户时哼着不成调的歌，玻璃上的水珠顺着她指尖往下淌，在窗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夕颜拖地经过，拖把杆不小心撞到她脚踝，她“呀”了一声，转身时手里的抹布甩了他半袖子水。

“对不起对不起！”她慌忙去掏纸巾，却被他按住手腕。他的掌心比她的烫，苏念的指尖蜷了蜷，听见他说：“没事。”

夕阳漫进教室，把两人的影子投在湿漉漉的地板上，像幅晕开的水彩画。她忽然指着窗外：“你看！火烧云像橘子糖！”

他抬头，天边确实浮着大片橘红色的云，风一吹就轻轻晃，像她每次笑起来时鼓起的腮帮子。

锁门时，苏念忽然从包里摸出个小铁盒，推到他手里：“给你的。”是满满一盒橘子糖，糖纸在暮色里闪着细碎的光，“上次暴雨天的糖，赔你颗没湿的。”

他捏着铁盒下楼，楼道声控灯亮了又暗。到二楼时，苏念忽然从楼梯转角探出头，马尾辫垂在胸前：“夕颜，周末画展……要不要一起去？”

她的声音带着点试探的颤，像被风吹得发颤的树叶。他看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忽然想起那幅夜空速写，原来星星真的会掉进人心里。

“好。”他听见自己说。

苏念眼睛亮起来，转身跑上楼时，发绳上的铃铛叮铃作响，比橘子糖还甜。夕颜捏着那盒糖站在原地，铁盒被体温焐得发烫，他忽然觉得，这个秋天好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