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蝉鸣裹着热浪钻进窗缝。池挽祎趴在工作室的会议桌上，笔尖在策划案上划出歪歪扭扭的线，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隔壁——白婧仪正在录新歌，吉他声断断续续淌过来，像被晒化的蜂蜜。
"又走神了。"张姐把冰美式放在她手边，杯壁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自从你们俩把工位挪到隔壁，池大策划的效率都降了三成。"
池挽祎的指尖在杯沿划了圈，冰雾模糊了眼镜片："她后腰的伤还没好，总担心......"
"担心她弹吉他闪着腰？"张姐笑得促狭，"上周去复查，医生都说恢复得比预期好，你就别瞎操心了。对了，下周的校园巡演，定在你们俩的母校，三中那边已经把礼堂腾出来了。"
笔尖突然顿住。池挽祎看着策划案上"三中百年校庆特别场"的字样，眼前突然炸开成片的香樟绿——高三那年的毕业典礼，白婧仪就是在这个礼堂唱了《同桌的你》，跑调的那句"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让台下的她笑出了眼泪。
隔壁的吉他声停了。白婧仪抱着琴站在门口，亚麻色的发梢被汗水濡得贴在颈侧，浅蓝色的T恤领口洇出深色的痕："听到了？"她晃了晃手里的谱子，嘴角扬着狡黠的笑，"新写的副歌，想让你听听。"
池挽祎被她拽进录音室时，冷气扑面而来。隔音棉墙上贴满了便利贴，大多是歌词草稿，其中一张画着两个牵手的小人，旁边写着"夏蝉要替我们把十年的话唱完"。
"你看这个。"白婧仪弹起新旋律，指尖在琴弦上跳跃的弧度比平时小了些，显然还在顾及腰伤，"主歌用了我们高中广播站的开场音乐，听出来了吗？"
吉他声里混着若有似无的熟悉调子，像老式收音机里的杂音。池挽祎突然想起每周一的早间广播，总在这个旋律后响起白婧仪的声音："这里是三中广播站，今天为大家带来的是......"
"当时总偷偷在广播里放你喜欢的歌，"白婧仪停下弹奏，指尖划过琴弦的泛音，"有次放了《城南旧事》，你在楼下抬头看喇叭的样子，被我拍下来了。"她从手机里翻出张泛黄的照片，像素模糊却能看清香樟树下的女生，校服裙被风吹得扬起一角。
录音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池挽祎看着照片里十七岁的自己，突然很想穿过时光的裂隙，告诉那个仰头听歌的女生：十年后的夏天，唱这首歌的人，会站在你身边。
下午四点，三中的香樟道被夕阳染成金红色。池挽祎踩着满地碎光往前走，白婧仪的影子总在不经意间蹭过她的鞋尖，像高中时总故意踩她影子的模样。
"礼堂好像重新装修过了。"白婧仪指着前方的红砖墙，以前斑驳的标语被换成了电子屏，滚动播放着校庆活动预告，"但舞台应该还是老样子，我当年就是在第三级台阶上摔了个屁股墩。"
池挽祎的脚步顿了顿。她当然记得——高二的文艺汇演，白婧仪跳集体舞时踩空了台阶，却硬是笑着跳完了全程，下台时疼得眼圈发红，还嘴硬说"只是裤子磨破了"。
礼堂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学生排练的合唱声。两人蹑手蹑脚地溜进去，躲在后排的阴影里，看穿着蓝白校服的孩子们仰着头唱歌，阳光透过高窗落在他们身上，像幅流动的油画。
"你看那个扎马尾的女生，"白婧仪戳了戳她的胳膊，"是不是很像你高中时？总把笔盒摆得整整齐齐。"
池挽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靠窗的女生正低头刷题，笔盒里的荧光笔按色号排得笔直。记忆突然翻涌上来——高三那年的晚自习，白婧仪也是这样戳她的胳膊，指着窗外的流星说"快看，许愿会灵的"。
合唱排练结束，孩子们喧闹着跑出去，礼堂里只剩下她们俩。白婧仪走到舞台中央，踩在第三级台阶上晃了晃："果然还会晃，当年就是被这破台阶坑了。"
池挽祎走上台时，木质地板发出吱呀的响。白婧仪突然伸手揽住她的腰，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当年摔下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怕你笑我。"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带着点洗发水的栀子香。池挽祎的指尖划过她后腰的理疗贴，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那里的皮肤还带着点僵硬："现在不怕了？"
"现在摔了，你会扶我。"白婧仪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角，像夏蝉初鸣时的第一声颤音，"甚至会背着我回家。"
舞台上方的吊扇慢悠悠地转着，把阳光切成细碎的光斑，落在交握的手上。池挽祎看着白婧仪眼里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时光从未走远，只是换了种方式，把当年没说出口的话，酿成了此刻的温柔。
晚上七点，老街的夜市飘着烤串的香气。池挽祎坐在塑料凳上，看着白婧仪捧着碗冰粉吃得满嘴通红，像只偷尝蜜的松鼠。
"慢点吃，没人抢。"她抽出纸巾替她擦嘴角，指尖沾到红糖的甜，"下午在礼堂，那群学生好像认出你了。"
白婧仪的动作顿了顿，耳朵尖悄悄红了："认出来也没关系，反正......"她往池挽祎碗里舀了勺山楂，"反正我们早就不是藏着掖着的关系了。"
夜市的霓虹灯在她眼里投下细碎的光。池挽祎想起上周刷到的热搜，#白婧仪池挽祎三中学妹# 的话题里，满是祝福的评论，其中一条被顶到热评："原来好的爱情，真的能让旁观者也觉得温暖。"
"对了，"白婧仪突然放下碗，眼睛亮晶晶的，"明天校庆直播，我想唱首新改编的《同桌的你》。"
池挽祎的心跳漏了半拍。她当然记得那首跑调的歌，记得白婧仪唱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时，偷偷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里的慌张像只受惊的小鹿。
"我还找了当年的音乐老师，"白婧仪的指尖在桌面上敲着节拍，"他说可以把合唱部分改成二重奏，你......"
"我唱跑调怎么办？"池挽祎笑着打断她，却在看到她眼里的期待时，把后半句"我怕给你丢人"咽了回去。
"跑调才好呢。"白婧仪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像说什么秘密，"这样就只有我听过你跑调的样子了。"
晚风带着烤串的烟火气吹过来，撩起白婧仪的发梢。池挽祎看着她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高中时的音乐课，也是这样的夏夜，她趴在琴键上看白婧仪练歌，阳光落在她发梢的样子，和此刻重合在一起。
校庆当天的礼堂座无虚席。池挽祎站在后台，看着白婧仪被一群穿着校服的学生围住，七嘴八舌地问"姐姐是怎么坚持做音乐的"，"姐姐和池策划是怎么认识的"。
"就是在这个礼堂，"白婧仪笑着指了指舞台，"我唱跑调的时候，她在台下笑出了声。"
孩子们的笑声像风铃般响起来。池挽祎靠在门框上，看着白婧仪弯腰替一个女生整理歪掉的领结，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后腰的旧伤让她起身时慢了些，却在抬头时，准确地撞上她的目光。
"该你了。"白婧仪朝她伸出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过来，烫得池挽祎心跳加速。
走上舞台时，掌声雷动。池挽祎看着台下攒动的人头，突然在第三排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是高中时的班主任，头发已经花白，却还是笑着朝她竖大拇指，像当年每次模考后那样。
"接下来这首歌，"白婧仪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漫开来，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送给我的同桌，也送给所有相信'等待会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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