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节

暴雨如注，砸在天台的金属围栏上噼啪作响，混着远处城市霓虹穿透雨幕的模糊光晕，将两人的影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扯得支离破碎。

秦毅站在天台边缘，黑色风衣被狂风掀起，衣摆猎猎作响。他指间的烟早被雨水浇灭，却仍捏在掌心，指节泛白。“昨晚码头的货，是你放的消息？”他的声音比雨声更冷，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在问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死物。

萧禁站在他对面三步远的地方，黑色衬衫早已被雨水浸透，贴在单薄却紧实的身上。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分不清是雨还是别的什么。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秦毅没再等答案。下一秒，他身形已动，带着凌厉的风声直扑萧禁面门。拳头擦着萧禁的耳边掠过，打在身后的铁门，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

萧禁像是终于反应过来，身体本能地向后急退，险险避开秦毅紧随而至的侧踢。他始终没有主动攻击，只是在秦毅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下狼狈地闪躲、格挡。秦毅的每一招都带着杀招，掌风扫过萧禁的脖颈时，他甚至能感觉到对方指尖残留的、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

“还手！”秦毅低吼一声，膝盖狠狠顶向萧禁的小腹。

萧禁闷哼一声，身体弓起，却还是用手臂死死挡住了秦毅本可以击中他肋骨的一拳。他的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着，显然已经受了伤。“秦毅……”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不是我。”

“不是你？”秦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攻势更猛，“除了你，还有谁知道码头的布防？还有谁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我的东西？”他的手肘重重撞在萧禁的胸口，将人狠狠砸在铁门上。

萧禁背上传来剧痛，喉头一阵腥甜，却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看着秦毅通红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愤怒、失望，还有一丝他不敢深究的痛苦。“我说了……不是我。”他抬手，想要触碰秦毅的脸，却在中途被对方狠狠抓住手腕。

秦毅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萧禁，”他凑近，两人鼻尖几乎相抵，呼吸交缠，却带着浓重的火药味，“我养了你八年，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萧禁的手腕被捏得生疼，额角的伤口混着雨水往下淌，滴在秦毅的手背上，滚烫的。他看着秦毅近在咫尺的脸，这张他看了八年的脸，此刻却写满了陌生。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雨声中显得格外诡异，带着一丝疯狂，又带着一丝绝望。

“秦毅，”他轻声说，眼神却亮得惊人，“你知道的，我这条命都是你的。我要是想反，早在八年前就反了，何必等到现在？”

秦毅的动作猛地一顿，抓着他手腕的力道也松了几分。

就在这时，萧禁突然挣脱他的手，不是为了攻击，而是用尽全力将他往旁边一推。几乎是同时，一颗子弹穿透雨幕，打在秦毅刚才站着的地方，溅起一串火星。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萧禁挡在秦毅身前，后背汩汩地流出血来，染红了黑色的衬衫，在雨水中晕开一片刺目的红。他看着秦毅震惊的眼睛，扯出一个苍白的笑容：“你看……我说了……不是我。”说完，他身体一软，向后倒去。

秦毅眼疾手快地接住他，入手一片滚烫的湿滑。他低头，看着萧禁后背不断涌出的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雨声、警笛声、远处的雷声，在这一刻都变得模糊起来。他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和怀中人微弱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