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两条巷子，街角突然窜出三只钢针蛛，后面还跟着七八只腐行尸，黑压压一片堵在路中间。沈烬挥斧劈开最前面那只的脑袋，余光瞥见张超被两只蛛怪缠住，李昊正举着断矛勉强抵挡，林薇薇吓得缩在墙边——他们的体力还没完全恢复，硬闯显然不明智。
“退回去！”沈烬大吼一声，斧刃横扫逼退怪物，“回食堂！”
几人且战且退，好不容易退回食堂后门，沈烬反手用铁棍顶住铁门，才喘了口气。张超胳膊被钢针划了道口子，血顺着袖子往下淌，李昊的断矛彻底成了废铁，只能捡了块碎砖防身。
“这街上的怪物太多了，”沈烬靠在门上，眉头紧锁，“硬冲根本过不去，我们得找个暂时安全的地方休整，等天黑再试试。”
“回教学楼？”李昊立刻明白他的意思，“那里虽然也有怪，但至少地形熟。”
“主教室在三楼，窗户能锁，楼梯口也能堵，”沈烬点头，“比在外面瞎闯强。”
林薇薇没反对，只是抓紧了装食物的布袋——刚才巷子里的惊魂一幕，让她彻底没了之前的骄纵，只剩下对沈烬的依赖。
原路返回时，他们特意绕走消防通道。楼道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破窗的呜咽声。快到三楼时，沈烬突然停住脚步，示意他们噤声——走廊尽头的教师办公室里，隐约传来压抑的说话声。
他猫着腰靠近，透过门缝往里看：里面挤着十几个人，有几个是学校的老师，还有七八个学生，正围着一张办公桌低声说话，桌上点着半截蜡烛，昏黄的光映着一张张惶恐的脸。
“是王老师！”李昊认出了班主任，压低声音说。
沈烬推开门，里面的人瞬间安静，几十道警惕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王老师手里正握着根拖把柄，看到是他们，明显松了口气：“沈烬？你们怎么回来了？”
“外面怪物太多，想回教室躲躲。”沈烬走进来，目光扫过众人，“这里安全吗？”
“暂时还行，”一个教体育的赵老师接口，指了指窗户，“我们把玻璃都用木板钉死了，门也加固过，刚才听见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怪物。”
办公室里的学生里有几个认识沈烬，纷纷凑过来：“沈烬，外面怎么样了？我们手机一直没信号……”“那些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沈烬简单说了说外面的情况，没提自己杀怪升级的事，只说找到些食物，让大家稍微安心。王老师让一个女生把他们带的罐头分了分，虽然每人只能分到一小块，但在这种时候，已经算是难得的慰藉。
“我们躲在这里两天了，”王老师叹了口气，声音沙哑，“一开始还有人想往外冲，结果……”他没再说下去，只是抹了把脸。
沈烬注意到角落里缩着个女生，怀里抱着个布偶，正是之前跟着林薇薇的苏雅——原来她没出事，是自己跑到办公室躲起来了。苏雅也看到了他们，眼圈一红，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王老师，三楼的教室还能去吗？”沈烬问。
“应该可以，我们昨天检查过，302和303都没怪物，”赵老师说，“就是楼梯口得守住，刚才有几只怪物在楼下晃悠。”
沈烬点头：“我们去302，离这里近，有情况能互相照应。”
他没打算一直待在办公室——人多目标大，而且这些人里大多没战斗力，真遇到高阶怪物，只会互相拖累。但眼下能在废墟里找到同伴，至少不是坏事。
临走前，王老师塞给沈烬一把拆信刀：“拿着吧，多点家伙总好。”沈烬接过来，插在腰后，又把找到的半瓶水留给了他们。
走到302教室门口，沈烬推开门，里面果然空无一人，只有桌椅东倒西歪，黑板上还留着早自习的单词。他让张超用课桌堵住门，李昊去检查窗户，自己则靠在讲台边，摸着怀里的罐头，心里盘算着天黑后的路线。
窗外的红光渐渐暗下去，黄昏要来了。
沈烬握紧消防斧，指节泛白——天黑后的怪物会更凶猛，但也意味着，他们或许能借着夜色，悄悄摸到他家那条巷子。
找到奶奶的念头，像根烧红的铁丝，烫得他心口发紧。
夜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甸甸压下来。
教学楼里的死寂比外面的嘶吼更让人发毛。沈烬贴在三楼走廊的窗玻璃上，指节抵着冰凉的裂痕——玻璃早被震碎了大半，只剩下边缘的残片，能看见外面街道上影影绰绰的轮廓在蠕动。
没有光。白天那诡异的绯红彻底沉了下去，只有偶尔从云层缝隙漏下的、说不清来源的暗紫色微光，能勉强勾勒出那些东西的形状：有的像团膨胀的黑雾，飘在半空时会突然伸出无数细长的触须；有的伏在地上，脊背高高拱起，一动就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拖着什么坚硬的东西。
“能走吗？”张超的声音在身后发颤，他刚把耳朵凑到门缝边，就被一阵尖锐的、像是指甲刮擦金属的声音吓得缩回手。
沈烬没说话，只是指了指斜对面的楼顶。那里蹲着个模糊的影子，看不清轮廓，却能看到两点幽幽的绿光，正缓慢地扫过街道，所过之处，连那些蠕动的黑影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动作。
“那玩意儿……好像在看。”李昊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他们试过从东侧楼梯下去。刚到二楼平台，就听见楼梯拐角传来“呼哧”声，像是有人在喘气，却比任何活人的呼吸都粗重，带着股铁锈般的腥气。沈烬举着消防斧探出头，只看到一团蠕动的灰影堵在楼梯口，地上散落着些亮晶晶的碎片——后来才反应过来，那是之前试图下楼的人的碎骨。
退回来时，林薇薇踩空了一级台阶，鞋跟磕在水泥地上，发出“笃”的轻响。
楼下的“呼哧”声停了。
紧接着，是缓慢的、一步一顿的上楼声。那声音很怪，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关节敲打着台阶，“咚……咚……咚……”，节奏越来越快，越来越近。
沈烬拽着他们连滚带爬冲回三楼，反手用讲桌顶住楼梯门。门板震了一下，又一下，像是有巨力在外面撞。撞了十几下，外面突然安静了。
过了很久，久到他们以为那东西走了，门板上突然出现一个洞——不是撞出来的，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外面“啃”出来的，边缘参差不齐，还沾着湿漉漉的粘液。
一只浑浊的眼睛，贴在洞外面，静静地看着他们。
林薇薇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那眼睛猛地缩了回去，紧接着是更疯狂的撞击，门板在“咯吱”声中一点点变形。直到沈烬把消防斧卡进门缝，那撞击才渐渐平息，转而变成指甲刮擦木头的声音，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们又试了西侧的消防通道。那里没有楼梯，只有根锈迹斑斑的铁管通到一楼。沈烬让张超先下去探路，那胖子刚抓着铁管滑了不到两米，就突然“啊”地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爬回来，掌心全是血。
“管……管子上有东西！”他哆哆嗦嗦地摊开手，血渍里混着些细小的、像鳞片又像倒刺的东西，“滑到一半，突然感觉手被扎了，像有东西在往肉里钻……”
沈烬摸了摸铁管，指尖触到密密麻麻的凸起，在黑暗中像是活的。
最后，他们把希望放在了露台。
露台栏杆早就锈烂了，底下是教学楼的后院，院墙只有一人多高。沈烬先翻过去，落在后院的杂草里，草叶摩擦的“沙沙”声刚响起，墙头上就掠过一道黑影，快得像风，带起的腥气差点让他吐出来。
他赶紧蜷缩在一棵枯树后面，看见那黑影落在院墙内侧，是个细长的东西，身体像鞭子，头部却有团毛茸茸的灰毛，正对着他刚才落地的地方“嗅”着。
过了好一会儿，那东西才慢悠悠地滑走。沈烬刚想招手让他们下来，就听见露台上传来张超的闷哼——那胖子踩翻了一块松动的水泥板，发出“哐当”一声。
墙头上的灰影瞬间折了回来，不止一个，是三个，像三条灰色的鞭子，“嗖”地窜上露台栏杆。
沈烬只听见露台上传来短暂的惊呼，然后是布料撕裂的声音。他死死咬住牙，趴在草丛里没敢动，直到那些灰影滑下栏杆，消失在黑暗中，才敢抬头。
露台上空荡荡的，只有李昊和林薇薇缩在角落里，脸色惨白。张超的胳膊被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正顺着指尖往下滴，滴在水泥地上，发出“嗒”的轻响。
“走不了。”沈烬翻回露台，声音干涩，“下面的东西……听得见，看得见，甚至能闻见我们的味儿。”
黑暗里，不知哪个方向传来悠长的、像是号角又像是呜咽的声音，所有的嘶吼和刮擦声都停了，只剩下这道声音在街道上空盘旋。
沈烬靠在栏杆上，感觉后背的甲壳甲都在发凉。他不知道那声音意味着什么，只觉得那黑暗里藏着无数双眼睛、无数只耳朵，甚至更多说不清的感官，正把整个教学楼团团围住。
他们像掉进了一个织好的网里，而织网的东西，就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
“等天亮吧。”沈烬低声说，声音被风吹得散了些。
没人回应。只有露台上的血腥味，在夜风里慢慢散开，像在给黑暗里的东西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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