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破晓

天刚泛起鱼肚白，那诡异的绯红还没来得及爬上云层，一道破空声突然划破教学楼的寂静。

　　“咻——”

　　箭簇穿透三楼走廊那扇早被震裂的玻璃门，带着尖锐的呼啸，“笃”地钉在302教室的门框上。箭尾还缠着张折叠的纸条，被晨风带得微微颤动。

　　沈烬瞬间握紧消防斧，示意张超和李昊后退，自己则贴着墙根挪过去。林薇薇缩在讲台后，只敢露出半只眼睛。

　　箭杆是磨得光滑的黑木，箭簇闪着冷光，不像自制的粗劣玩意儿，倒像是正经的狩猎弓用箭。沈烬小心地取下纸条，展开——上面的字是用炭笔写的，笔锋凌厉：

　　“观尔等有搏杀之力，可愿入‘破晓’？三日后午时，教学楼顶见。”

　　没有落款，只有最后那个“破晓”二字，写得格外用力，几乎要划破纸背。

　　沈烬指尖捻着纸条，纸页粗糙的质感硌着皮肤。他抬头看向窗外，目光扫过对面的教学楼、远处的居民楼，甚至是被红光染透的云层——那个暗中观察的人，此刻一定还在某个角落看着。

　　“破晓？”张超凑过来，看清纸条上的字，咂咂嘴，“这名字……听着像那么回事儿。要加入吗？”

　　“别傻了。”沈烬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裤兜，“末世里，任何突然抛来的橄榄枝，底下都可能藏着刀子。”

　　李昊也点头：“是啊，谁知道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万一是想把我们骗过去当炮灰呢？”

　　林薇薇小声说：“可……万一他们真的有实力呢？我们这样单打独斗，迟早……”

　　“迟早也比把命交到陌生人手里强。”沈烬打断她，声音冷硬，“昨天晚上那些东西有多厉害，我们都见识过了。想活下去，只能信自己手里的家伙，信身边能把后背交给你的人。”

　　他看了眼张超胳膊上包扎的伤口，又看了看李昊手里那半截断矛，最后目光落在自己握着斧柄的手上——指节因为用力，泛着青白。

　　“不过，”沈烬顿了顿，摸了摸裤兜里那团纸，“这名字记下了。”

　　“破晓”。

　　像是在无边黑暗里划亮的一根火柴，短暂，却刺眼。

　　他重新看向窗外，街道上的怪物已经散去不少，只有几只影影绰绰的东西还在徘徊。阳光终于穿透云层，这一次不再是绯红，而是带着点暖意的金辉，落在布满裂痕的玻璃上，折射出细碎的光。

　　“该走了。”沈烬扛起消防斧，“趁着怪物最少的时候，先离开这里。”

　　那张揉皱的纸条被他随手塞进了墙角的裂缝里。至于那个叫“破晓”的组织，以及那个藏在暗处的弓箭手，他记在了心里，却不会轻易迈出那一步。

　　末世里，信任是最奢侈的东西。他宁愿带着身边这两个不算强悍、却能共患难的同伴，一步步劈开血路，也不想去赌一个未知的“破晓”。

　　只是当他推开门，走进晨光里时，总觉得有一道视线，从某个他看不见的高处落下来，像那支穿透玻璃的箭，带着审视，也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期待。

　　走廊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尽，沈烬蹲下身，看着地上那只刚被劈开脑袋的腐行尸。墨绿色的粘液溅在他的鞋边，腥臭得让人反胃，但他的目光却落在张超和李昊身上——刚才怪物扑过来时，张超下意识用胳膊去挡，现在正疼得龇牙咧嘴，李昊则举着根桌腿，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你们刚才，没听到什么声音？”沈烬突然开口。

　　张超愣了愣：“声音？就这怪物的嘶吼啊，还有……”他摸了摸胳膊，“我骨头差点被撞碎的疼算吗？”

　　李昊也摇头：“没……没听到别的。”

　　沈烬沉默了。他清楚记得，刚才斧头劈进怪物脑袋的瞬间，脑海里那声机械音分明响过：【击杀腐行尸，经验值+15】。可为什么他们没有？

　　他站起身，指向走廊拐角：“那里还有一只，张超，你去试试。”

　　“我？”张超脸都白了，“烬哥，我这小身板……”

　　“用这个。”沈烬把消防斧塞给他，自己则捡起根铁棍，“我帮你看着，你只需要劈下去。”

　　张超咬咬牙，攥着斧头跟在他身后。拐角处的腐行尸正背对着他们啃食着什么，张超闭着眼，凭着一股狠劲冲上去，斧头胡乱劈在怪物背上。

　　“哐当”一声，斧刃弹开了。

　　怪物猛地转身，腐肉模糊的脸上，一只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张超。

　　“砍头！”沈烬一棍砸在怪物侧腰，吸引它的注意力。

　　张超被吓得魂飞魄散，却还是凭着本能举起斧头，对着怪物的脑袋劈了下去。这一次，斧刃没入了半寸。

　　怪物发出一声嘶吼，倒在地上抽搐。

　　张超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突然“咦”了一声：“刚才……我好像听到个声音，说什么‘经验值5点’？”

　　沈烬眼睛一亮：“什么样的声音？”

　　“就……像机器人说话，冷冰冰的。”张超挠挠头，“难道是我吓出幻觉了？”

　　“不是幻觉。”沈烬看向李昊，“你去试试那只钢针蛛，用断矛捅它的复眼。”

　　李昊犹豫着上前，在沈烬的掩护下，颤巍巍地把断矛刺进一只钢针蛛的眼睛里。怪物发出尖啸，李昊手一抖，矛尖彻底扎了进去。

　　“有了！”李昊突然喊道，“我也听到了！说‘经验值8点’！”

　　沈烬心里的迷雾散了。原来不是只有他能激活——只要亲手杀死怪物，系统就会出现。之前张超和李昊一直躲在后面，从没真正杀死过怪物，所以才迟迟没有动静。

　　“看到了吗？”沈烬把消防斧拿回来，声音沉了沉，“这东西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们杀了怪物，也能听到声音，也能……变强。”

　　张超和李昊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震惊。刚才那两声冰冷的机械音，像两颗石子投进死水，激起了圈涟漪。

　　“那……那林薇薇呢？”李昊看向缩在教室门口的女生。

　　沈烬看向林薇薇，她脸色发白，却还是攥紧了手里的水果刀——那是之前从食堂找到的。

　　“走廊尽头还有只落单的，”沈烬指了指方向，“你敢不敢试试？”

　　林薇薇咬着唇，没说话，但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最终，在张超和李昊的掩护下，她闭着眼，把水果刀刺进了一只腐行尸的喉咙。虽然动作笨拙，甚至差点被怪物的反扑伤到，但当那声【经验值3点】在她脑海里响起时，她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

　　“听到了……我也听到了。”她喃喃道，声音带着哭腔，却不是因为害怕。

　　沈烬看着他们脸上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神情，握紧了斧头。原来如此，这系统从不是他一个人的特权，它像一张藏在末世里的网，只要你敢举起武器，敢亲手劈开挡路的怪物，就能被网住，获得活下去的筹码。

　　“现在知道了？”沈烬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没人能一直躲在别人身后。想活下去，就得自己动手，自己听着那声经验提示，自己看着手里的武器越来越利。”

　　张超抹了把脸，捡起地上的钢针蛛腿：“妈的，早知道杀怪还有这好处，老子昨天就不该怂！”

　　李昊也握紧了断矛：“烬哥，接下来杀哪只？”

　　林薇薇把水果刀揣进兜里，虽然手还在抖，却往前走了一步：“我……我也能帮忙。”

　　沈烬看着他们，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阳光透过走廊尽头的破窗照进来，落在他们身上，像是给这几个在末世里挣扎的少年，镀上了一层微光。

　　“走吧。”他率先迈步，“前面还有更多怪物等着我们。”

　　这一次，身后的脚步声不再犹豫。张超的喘息声、李昊的脚步声、林薇薇偶尔碰到墙壁的轻响，都和他自己的步伐交织在一起，成了末世里最踏实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