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三楼的靠窗位置总是很安静，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江栀晚摊开笔记本，笔尖悬在纸上，却迟迟落不下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昨天江酥在老巷子里说的那些话，还有边伯贤转身离去时，那句听不出情绪的“都过去了”。
书页被轻轻敲了敲，她抬头，看到乔祠端着两杯热可可站在桌旁，浅灰色的针织开衫衬得她气质愈发温婉。“在发呆？”
江栀晚让出半边座位：“刚在想下午的课。”
乔祠把其中一杯热可可推给她，杯壁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暖意。“是在想江酥？”她语气平淡，像在说天气。
江栀晚握着杯子的手指紧了紧：“你怎么知道？”
“昨天在巷口，我看到了。”乔祠搅了搅杯子里的可可，奶泡泛起细密的涟漪，“她那样说话，无非是想让伯贤觉得你在记恨江家。”
江栀晚有些惊讶。乔祠和江酥虽算不上亲近，却也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她以为乔祠会像朴灿烈那样，对江酥的小动作浑然不觉。
“你好像……”江栀晚斟酌着措辞，“很早就知道她不对劲。”
“不算早。”乔祠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但也不算晚。”她抬眼看向江栀晚，目光坦诚，“小时候我就觉得奇怪，她总是在大人面前模仿你的样子，抢你喜欢的发卡，说你爱说的话，可转过身，就会把你的画扔到垃圾桶里。”
江栀晚愣住。这些细节，连她自己都快忘了。
“那时候年纪小，觉得可能是小孩子争宠，没放在心上。”乔祠的声音轻了些，“直到你回来那天，在教学楼走廊，她故意把水泼在你身上，眼里那点藏不住的得意，和小时候扔掉你画时一模一样。”
原来有人早就看清了江酥的伪装。江栀晚心里涌上一股复杂的情绪，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她很擅长利用别人的同情心。”乔祠的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知道朴灿烈心软，就总在他面前装委屈；知道伯贤看重‘家人和睦’，就故意暗示你记仇。以后再遇到她这样，别硬碰硬，她就等着看你失态。”
这是江栀晚回到江家后，第一次有人这样直白地提醒她，甚至带着点“支招”的意味。她看着乔祠清澈的眼睛，低声道：“谢谢你。”
“不用。”乔祠摇摇头，“我们小时候是朋友，不是吗？”
三个字，像钥匙一样，打开了江栀晚心里那道紧闭的门。她忽然笑了，是那种卸下防备后的轻松：“是。”
那天下午，两人在图书馆待了很久，没再聊江酥，也没提那些沉重的过往，只是随意地说着课程、电影，还有朴灿烈昨天打篮球又崴了脚的糗事。阳光移动着角度，将两人的影子在地面上叠在一起，像多年前那个在老槐树下分享秘密的午后。
她们没有说“要一起对付江酥”，也没有刻意强调“是盟友”，但某种默契已经在沉默中滋生——像春天悄悄探出土层的嫩芽，无声，却坚定。
傍晚和乔祠一起走出图书馆时，正好撞见朴灿烈抱着一摞书从对面的教学楼跑过来，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凌乱。“你们俩怎么在一起？我找了半天……”他的话在看到乔祠对江栀晚笑的瞬间顿住，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乔祠对人一向温和，却很少露出这样放松的笑意，尤其是在……刚认识不久的江栀晚面前。
“刚在图书馆复习。”乔祠自然地接过他怀里的书，抽出最上面的一本翻了翻，“你这笔记记得比狗爬还乱，确定能看明白？”
朴灿烈嘿嘿笑了两声，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最后落在江栀晚身上：“你没事吧？昨天……”
“没事。”江栀晚摇摇头，“可能是我反应太大了。”
“跟你没关系。”乔祠突然开口，语气淡淡的，“是江酥说话太刻意了。”
朴灿烈愣住。他印象里，乔祠很少直接评价别人，更别说这样明显带着偏向的话。他看着乔祠，又看看江栀晚，心里忽然冒出个模糊的念头——难道江酥真的像乔祠说的那样，是故意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藤蔓一样疯长。他想起前几天在食堂，江酥“不小心”把汤洒在江栀晚碗里时，那瞬间的停顿；想起江酥在朋友圈发合照只修自己时，对他解释“姐姐不爱拍照”的慌乱；想起昨天在巷口，江酥说“姐姐可能记恨爸妈”时，眼角那抹不易察觉的余光。
以前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可被乔祠这么一点，那些细节突然串联起来，变得清晰又刺眼。
“我就说嘛，江酥那天说话怪怪的。”朴灿烈挠了挠头，脸上有点不好意思，“我昨天回去想了想，也觉得她是故意的，伯贤那家伙就是太较真了……”
乔祠没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你终于反应过来”的无奈。
江栀晚看着朴灿烈懊恼的样子，心里那点因边伯贤而生的郁结，似乎淡了些。至少，不是所有人都被江酥的伪装蒙在鼓里。
三人一起往食堂走，朴灿烈叽叽喳喳地说着要怎么“教训”江酥，说下次再看到她刁难江栀晚，就把她小时候偷藏朴妈妈红烧肉的事抖出来。乔祠偶尔插两句，笑着吐槽他“幼稚”，江栀晚跟在旁边听着，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
路过篮球场时，远远看到边伯贤站在篮板下，目光似乎朝这边望了过来。江栀晚的脚步顿了顿，刚想移开视线，就看到乔祠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在意。
朴灿烈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到边伯贤，立刻嚷嚷起来：“伯贤！这边！一起去吃食堂啊！”
边伯贤的目光在江栀晚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她和乔祠相视而笑的表情，最终点了点头，朝这边走来。
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江栀晚看着地面上那片模糊的光影，心里忽然安定了些。
江酥的伪装或许还能骗到一些人，那些潜藏的敌意或许还会时不时地冒出来，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乔祠的善意像一道无声的光，照亮了那些被谎言掩盖的角落；而朴灿烈的后知后觉，也让她看到了撕破伪装的可能。
这场无声的较量，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她有了同盟。
走到食堂门口时，江栀晚无意间瞥见不远处的香樟树下，江酥正站在那里，目光直直地盯着她们，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乔祠对她的维护时，一点点冷了下去。
江栀晚没有回避她的视线，只是轻轻挺直了脊背。
风穿过香樟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为这场刚刚形成的同盟，奏响无声的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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