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尖锐的刺痛,毫无防备地刺穿了范闲的心脏。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灌入肺腑,刺得他生疼。他不再犹豫,俯身,手臂穿过李承泽的腋下和膝弯,用力将人打横抱起。入手的分量轻得让他心惊,仿佛抱起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即将散架的枯骨。那冰冷和微弱的重量压在他的臂弯里,却重逾千斤。
他抱着李承泽,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书房,冲入依旧瓢泼的雨幕。黑色的身影在昏沉的天色和密集的雨帘中穿行,快得如同鬼魅。
“备车!去范府!快!” 他朝着闻声赶来的谢必安嘶吼,声音在风雨中显得破碎而暴戾。谢必安看清他怀中抱着的、气息奄奄的主子,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没有一句废话,转身如箭般射向府门方向。
车轮碾过被雨水浸透的青石板路,发出沉闷的辘辘声,如同垂死的巨兽在泥泞中挣扎前行。车厢内狭窄而昏暗,充斥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李承泽毫无知觉地躺在临时铺开的厚毯上,身体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晃动,每一次晃动都牵动着他脆弱的生命线。范闲将他冰冷的上半身扶起,靠在自己怀里,一只手抵在他单薄的后心,精纯而温和的霸道真气小心翼翼地、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如同涓涓细流,试图护住那盏在狂风中随时可能熄灭的残灯。另一只手则紧紧按在李承泽冰凉的手腕上,感受着那脉搏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时断时续,每一次微弱的跳动都让范闲的心跟着狠狠一抽。
窗外是倾盆的雨,车内是死寂的挣扎。范闲低头看着怀中人那张灰败的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深重的阴影,毫无生气。那紧紧攥着自己衣角的手,依旧固执地没有松开。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暴怒在胸腔里翻江倒海。庆帝!这两个字如同毒蛇的獠牙,深深扎进他的脑海。为了所谓的平衡?为了剪除潜在的威胁?就如此轻描淡写地,用一颗裹着蜜糖的毒果,要抹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一个……他不得不承认,在这座冰冷吃人的京都城里,曾无数次让他感到棋逢对手、甚至……某种奇异吸引力的存在?
马车在范府偏门猛地停住,巨大的惯性让车厢剧烈一晃。范闲抱着李承泽,像一道黑色的旋风冲下马车,早已接到消息、焦急等在门内的范若若和费介立刻迎了上来。看到范闲怀中血人一般的二皇子,范若若惊得捂住了嘴,费介的老脸也瞬间凝重如铁。
“哥!这是……”
“别问!费老,跟我来!若若,封锁消息,清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我的院子!违令者,杀!”范闲的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凌,带着不容置疑的杀气。他抱着李承泽,头也不回地冲向他居住的院落,脚步快得几乎要飞起来。费介和范若若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震惊和凝重,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