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就在庆帝踏入庭院的刹那，天空骤然暗了下来！并非乌云蔽日，而是仿佛整个天穹被某种力量扭曲，星辰白日可见，流光异彩！一股浩瀚、古老、无法抗拒的威压笼罩了整个皇宫！

所有侍卫宫人骇然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庆帝猛然抬头，眼中第一次露出真正的震惊甚至…一丝骇然！他感受到一股远超大宗师境界的力量，如同神祇俯视人间！

空中，道道流光缓缓汇聚，隐约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模糊不清的面容轮廓。那面容…竟与已故的二皇子李承泽有几分相似，却又冰冷威严，如同天道化身！

宏大的、毫无情绪的声音，如同滚雷般响彻每一个人的心底：

【…观测…延续…】

仅仅两个词，却蕴含着无穷的信息与威压！

光芒持续了十息，骤然消散。天空恢复原状，威压褪去，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庆帝独自立于庭院中，良久未动。他的背影依旧挺拔，但范闲清晰地看到，皇帝负在身后的手，在微微颤抖。

最终，庆帝缓缓转身，走回御书房。他的目光掠过范闲，深邃无比，却不再带有之前的杀意与逼迫。

“朕，看到了。”他坐回龙椅，声音听不出喜怒，“很好。”

他不再追问细节，仿佛默认了某种存在。对于一生追求超越的庆帝而言，刚才那一幕带来的震撼与敬畏，远超一切算计。

范闲知道，这一关，暂时过了。

离开皇宫，范闲回到范府密室。

一道青影缓缓浮现，正是李承泽，脸色微微苍白，显然刚才远距离操控神庙力量投影，对他消耗不小。

“如何？”他问。

“陛下信了。”范闲看着他，长舒一口气，“至少，暂时信了。”

李承泽微微一笑，带着几分疲惫，也带着几分释然：“那么，这新的一局，算是我们赢了第一步。”

“只是第一步。”范闲走到窗边，望向皇宫方向，“路还长。”

“无妨。”李承泽飘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反正如今，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阳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一道坚实，一道略显虚幻，却紧密相依。

棋局终了，亦是开始。

世间不再有二皇子李承泽，也不再有纠缠于生死恩怨的范闲与仇敌。

唯有京都城外新起的一座僻静别院里，时而有一位青衫文士，与那位权倾朝野的小范大人，品茗手谈，共著新篇。

偶尔有风声传入京都，说那青衫文士像极了逝去的二皇子，却无人敢深究。

毕竟，那日皇宫之上的“神迹”，早已成为深宫绝密，以及…陛下默许的存在。

雪又落下时，别院暖阁内，红泥小火炉燃得正旺。

范闲落下最后一子，定了输赢。

李承泽看着棋盘，摇头轻笑：“又输了。小范大人棋艺越发精湛。”

“是你心不在焉。”范闲看向他手边墨迹未干的新稿，“《红楼》后续，写到哪了？”

“黛玉魂归离恨天。”李承泽提笔，蘸了蘸墨，“你说，是让她就此消散好，还是…也予她一线机缘？”

范闲望向窗外漫天飞雪，良久，缓缓道：

“既是著书，悲喜由心。你我想予她何种结局，便是何种结局。”

就如同他们自己。

挣脱了既定的死局，于无人处，另辟了一番新天地。

李承泽闻言，莞尔一笑，落笔从容。

窗外雪落无声，室内温暖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