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台的晚风仿佛瞬间凝固成了冰针,刺入李郁萌的骨髓。她指尖触碰到的那个微小的、冰冷的异物,如同毒蛇的毒牙,狠狠扎进了她的神经。窃听器!沈逸尘竟然……在她身上植入了一个窃听器!
一股灭顶的寒意和强烈的恶心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他所谓的“守护”,所谓的“在缝隙里看着你”,原来就是这种令人作呕的、无孔不入的监视!他甚至能突破物理距离的限制,将耳朵贴在她的皮肤上!
“李小姐?”陈铭刻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李郁萌猛地回神,指尖如同被烫到般迅速从耳后移开。她强行压下翻涌的惊涛骇浪,转过身时,脸上已恢复了几分惯有的、带着脆弱感的平静。只是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眼神深处那层薄冰下,翻涌着冰冷的杀意。
“没事,有点冷,我们回去吧。”她的声音有些微不可察的颤抖,但被夜风吹散了大半。
陈铭没有多问,只是严密地跟随着她,重新回到了喧嚣浮华的宴会厅核心圈。
于臻已经处理完紧急事务,重新回到了人群中。他正与几位商界大佬交谈,脸上挂着无懈可击的淡笑,但李郁萌一眼就看出他眼底深处残留的阴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显然,沈逸尘提到的“对手”和“那边”的消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看到李郁萌回来,于臻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扫过她全身上下,最后定格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和那双竭力维持平静的眼眸。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不同寻常的冰冷和……一丝极力压抑的恐慌?
恐慌?她在恐慌什么?仅仅是因为离开了他片刻?还是……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于臻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结束了谈话,大步走向李郁萌。陈铭立刻无声地退开半步。
“去哪儿了?”于臻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手臂再次强硬地揽上她的腰肢,力道带着警告。
“露台透了口气。”李郁萌垂下眼帘,避开他审视的目光,声音很轻,“有点闷。”
于臻没有说话,只是揽着她腰肢的手缓缓上移,带着薄茧的指腹,若有似无地、带着狎昵的力道,抚过她光滑的后背,最终停留在她颈后靠近发际线的位置。
李郁萌的身体瞬间僵硬如铁!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他能感觉到吗?那个该死的贴片?!
于臻的手指在她颈后那片细腻的皮肤上停留了片刻,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皮肤传来,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探查感。他的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着她瞬间僵硬的身体和骤然绷紧的侧脸线条。
“见到谁了?”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的嘶鸣,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没有……谁也没碰到。”李郁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强迫自己放松身体,但颈后那被触碰的地方,仿佛被烙铁烫过,让她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了极限。
于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要将她灵魂深处都看穿。他没有再追问,但揽着她腰肢的手臂却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更加骇人,连周围几个试图上前攀谈的人都识趣地退开了。
剩下的晚宴时间,对李郁萌来说如同炼狱。于臻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无时无刻不锁在她身上。她的一举一动,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他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她感觉自己像一个行走的炸弹,而沈逸尘埋下的那颗“毒牙”,随时可能被于臻发现,引爆一场足以将她炸得粉身碎骨的灾难。
她必须尽快处理掉它!在回到那个更加封闭、更加无处可逃的别墅之前!
机会终于来了。当于臻被一位重要的合作伙伴拉住进行深度交谈时,李郁萌以去洗手间补妆为由,在陈铭的严密“护送”下,走向宴会厅角落的女士洗手间。
奢华的单人隔间里,门被反锁。李郁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地喘着气,额角渗出冷汗。她颤抖着手,急切地摸向耳后那个隐秘的位置。指尖触碰到那微小的、冰冷的贴片边缘。她用力抠挖,指甲划过细嫩的皮肤,带来一阵刺痛。
然而,那贴片如同生了根一般,紧紧地贴合在皮肤上,纹丝不动!它似乎采用了某种特殊的生物胶,或者……更可怕的是,它可能带有微小的倒刺?!
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她冲到巨大的洗手台前,对着光洁的镜子,侧过头,试图看清那个位置。灯光下,她白皙的皮肤上,靠近发际线的地方,一个只有米粒大小的、颜色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极薄贴片,正牢牢地附着在那里!边缘极其光滑,几乎看不出任何缝隙!
冷汗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沈逸尘!他果然做得滴水不漏!这东西根本不是轻易能取下来的!
怎么办?于臻随时会来找她!一旦被他发现……
就在这时,隔间外传来陈铭刻板而清晰的催促声:“李小姐,于先生问您还需要多久?”
李郁萌的心脏猛地一沉!她慌乱地抓起洗手台上的粉饼,试图用厚重的粉底去遮盖那个位置。但粉质根本无法完全掩盖那微小的凸起。而且,于臻刚才明显已经起了疑心,他一定会检查!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她的心脏。她看着镜中自己苍白而惊恐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疯狂。不能!绝对不能让他发现!否则,以于臻的偏执和暴戾,他绝对会杀了她!或者……做出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她的目光扫过洗手台,落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金属装饰物上——一个用来放置擦手巾的、边缘锋利的金属托架。
一个极其危险、甚至自残的念头,瞬间冲上脑海!
没有时间犹豫了!门外陈铭的催促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忽视的压力!
李郁萌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色!她猛地抓起那个金属托架,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洗手台上那面巨大的、光洁的镜面狠狠砸去!
“砰——哗啦!!!”
震耳欲聋的碎裂声在密闭的洗手间里轰然炸响!巨大的镜面瞬间分崩离析!无数锋利的碎片如同冰雹般四散飞溅!
“李小姐!”隔间门被陈铭猛地从外面推开!他惊愕地看着满地的狼藉和站在碎片中央、脸色惨白、手臂上被飞溅的碎片划开一道长长血痕的李郁萌!
鲜血顺着她白皙的手臂蜿蜒流下,滴落在深蓝色的礼服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暗色的痕迹。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变形的金属托架。
“我……我滑倒了……不小心……”李郁萌的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眼神慌乱地看着陈铭,又看向自己流血的手臂,仿佛真的被吓坏了。她的身体微微摇晃,像是随时会晕倒。
陈铭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现场,又落在李郁萌手臂那道明显是被碎片划开的伤口上。血迹和狼藉似乎印证了她的说法。他迅速上前一步,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沉声道:“您受伤了!我立刻通知于先生并叫医生!”
“不要!”李郁萌像是被吓到,猛地抓住陈铭的手臂,力道之大让他都感到意外。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带着全然的恐惧和哀求,“别告诉他!求求你!他会……他会更生气的!只是小伤,我没事……让我先处理一下……”她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滚落,配合着苍白的脸色和手臂刺目的鲜血,显得格外凄楚可怜。
陈铭的动作顿住了。他看着李郁萌那充满恐惧和哀求的眼神,又想起于臻刚才那骇人的低气压和对她明显异常的“关注”。如果于先生看到她这副样子,尤其是在晚宴上受伤……后果确实不堪设想。他犹豫了。
“陈助理,求你了……”李郁萌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哭腔,身体软软地靠向他,“就说是我不小心……让我自己处理一下……我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泪水浸湿了他的西装袖口。
陈铭最终微微颔首,刻板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我帮您简单包扎,然后立刻送您回去。但于先生那里……”
“我知道,我会解释的……谢谢你,陈助理。”李郁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虚弱地点头。
陈铭动作麻利地撕下自己干净的手帕内衬,小心地替她按压住手臂的伤口进行临时止血。他扶着脚步虚浮的李郁萌走出洗手间,没有惊动太多人,快速穿过人群,朝着宴会厅出口走去。
李郁萌低垂着头,靠在陈铭身上,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惊吓过度。但在低垂的眼睫掩盖下,她的眼神冰冷而锐利。她借着陈铭身体的遮挡,另一只手极其迅速、极其隐蔽地伸向耳后!借着刚才砸镜子时手臂挥舞的混乱和此刻身体的晃动,用指甲狠狠抠向那个贴片边缘!
剧烈的刺痛传来!仿佛连皮带肉被撕开!但她不管不顾,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抠!
一阵尖锐的刺痛伴随着细微的皮肤撕裂感!那个该死的贴片终于被她硬生生地抠了下来!她甚至能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液体顺着耳后流下——是血。
她强忍着剧痛,借着身体倚靠陈铭的动作,将那只沾着血和贴片的手,极其自然、极其迅速地插进了深蓝色礼服裙腰侧的暗袋里!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不过一两秒钟,在陈铭的视角盲区完成。
走出灯火辉煌的宴会厅,坐进冰冷的轿车后座。李郁萌靠在椅背上,紧闭着眼,仿佛已经虚脱。手臂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耳后更是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但她的掌心,紧紧攥着那个小小的、冰冷的、沾着她鲜血的窃听器,像攥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也像攥着一个致命的武器。
沈逸尘……你等着。
于臻很快也阴沉着脸坐进了车里。显然,沈逸尘带来的“麻烦”比预想的更大。他看到李郁萌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眼和手臂上被简单包扎的伤口时,瞳孔猛地一缩!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压抑的怒火,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副驾驶的陈铭。
“李小姐在洗手间不慎滑倒,撞碎了镜子,手臂被碎片划伤。”陈铭的声音依旧平板,但语速比平时快了一些,“伤口不深,已经简单处理。李小姐不希望惊扰晚宴,所以先行离开。”
于臻的目光死死盯在李郁萌身上,带着审视和浓重的疑云。滑倒?撞碎镜子?这么巧?他伸出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看着他!
“看着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如同雷霆,在密闭的车厢里炸响。
李郁萌被迫睁开眼,眼底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和浓浓的恐惧,身体因为他的触碰而剧烈颤抖起来。“对……对不起……是我没站稳……不小心……”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充满了后怕和委屈,“我……我怕你生气……”她下意识地想要蜷缩,却又牵扯到手臂的伤口,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这副模样,配合着苍白的脸色、手臂的伤口和惊魂未定的眼神,极具欺骗性。尤其是那毫不作伪的、对于臻怒火的恐惧。
于臻盯着她看了足足十几秒,眼神变幻莫测。最终,他眼底的疑云似乎被那真实的恐惧和泪水冲淡了一些,但那份阴鸷和暴戾并未消失。他猛地松开她的下巴,声音冰冷:“废物!连路都走不好!”
他不再看她,烦躁地松了松领带,靠回椅背,闭目养神。车厢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和浓重的血腥味(来自李郁萌手臂的伤口)。
李郁萌重新闭上眼,将头靠在冰冷的车窗上,身体依旧在微微颤抖,仿佛惊魂未定。但心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死寂和翻涌的杀意。第一步,险之又险地完成了。
回到那座如同坟墓般的别墅,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于臻带着一身未散的戾气,径直去了书房,显然还有棘手的事情需要处理。李郁萌被陈铭和佣人送回卧室。
“于先生吩咐,让医生过来给您处理伤口。”陈铭站在门口,语气刻板。
“不用了,”李郁萌的声音很轻,带着疲惫,“只是划伤,我自己可以处理。帮我拿点消毒药水和纱布就好。”她不想让外人靠近,尤其是医生。她耳后的伤口也需要处理,而且不能被任何人发现。
陈铭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好的,稍后送来。”
房门被重新锁上。李郁萌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上。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疲惫和浑身的疼痛。手臂的伤口,耳后的撕裂伤,还有下巴、肩头的旧伤……都在叫嚣着。
她挣扎着站起身,走到浴室门口。里面依旧是三天前她砸碎镜子后的狼藉景象,满地锋利的碎片反射着冰冷的光,像一个巨大的伤口,无声地控诉着于臻的暴行和她绝望的反抗。于臻果然没有让人清理。
李郁萌看着那片狼藉,眼神冰冷。她小心地绕过碎片,走到洗漱台前。佣人送来的医药箱就放在旁边。她打开箱子,拿出消毒药水和纱布。
她先处理手臂上那道不算太深但很长的划痕。酒精刺激伤口的剧痛让她倒吸冷气,但她咬着牙,一声不吭地仔细消毒、包扎。动作冷静得不像是在处理自己的伤口。
接着,她侧过头,对着残留的半块镜片,小心翼翼地处理耳后的伤口。那里被她自己抠挖得有些血肉模糊,比手臂的伤口更狰狞。消毒药水带来的刺痛让她眼前发黑,但她依旧面无表情,仿佛那疼痛不属于自己。
处理好伤口,她看着镜中那个脸色苍白、眼神冰冷、身上遍布新旧伤痕的自己,像一朵被反复摧残却依旧不肯凋零的带刺玫瑰。
她从礼服裙腰侧的暗袋里,掏出那个小小的、沾着她鲜血的窃听器贴片。冰冷的金属在灯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沈逸尘……她眼底翻涌着冰冷的恨意。
她没有毁掉它。
她走到卧室角落那个巨大的、从未使用过的欧式壁炉前。壁炉内部积着薄薄的灰尘。她蹲下身,将那个小小的贴片,塞进了壁炉内壁一个极其隐蔽的、不起眼的砖缝深处。确保它不会被轻易发现。
做完这一切,她才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向那张巨大的床。身体像散了架一样疼痛。她将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铺里,拉过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
身体很冷,心更冷。
不知过了多久,在她意识昏沉,几乎要被疲惫拖入黑暗时,卧室的门锁再次传来转动的声音!
李郁萌瞬间惊醒!心脏狂跳!她猛地坐起身,警惕地看向门口。
门被推开。于臻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浓重的酒气和未散的戾气。他没有开灯,黑暗中,只能看到他模糊的轮廓和那双在阴影中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眼睛。
他一步步走进来,步伐有些不稳,带着浓重的压迫感。浓烈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冷冽气息,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李郁萌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喝醉了。一个清醒的于臻已经足够可怕,一个喝醉的、处于暴怒边缘的于臻……她不敢想象。
于臻走到床边,高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他没有说话,只是居高临下地、死死地盯着她,那目光如同实质的利刃,仿佛要将她凌迟。
“李郁萌……”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酒气和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告诉我……今晚在露台……你到底见了谁?”
他的怀疑,从未消失!酒精放大了他的偏执和占有欲!
“我没有……”李郁萌下意识地想要否认,声音带着恐惧的颤抖。
“撒谎!”于臻猛地爆发出一声嘶吼!他如同被激怒的野兽,猛地扑了上来!沉重的身体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将她狠狠压在床上!浓烈的酒气熏得她几乎窒息!
“你身上有他的味道!”于臻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扭曲,他像疯狗一样在她颈侧、肩头、甚至发间用力地嗅着,试图寻找那根本不存在的“证据”,“说!他碰你哪里了?!嗯?!那个杂种碰你哪里了?!”
他的大手粗暴地撕扯着她身上单薄的睡裙!布料撕裂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刺耳!
“于臻!你疯了!放开我!”李郁萌拼命挣扎,屈辱和恐惧让她爆发出力量,指甲狠狠抓向他的脸!
“啊!”于臻痛呼一声,脸上瞬间多了几道血痕!这更加激怒了他!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狠狠按在头顶!另一只手则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之大,让她瞬间无法呼吸!
“贱人!你敢为他伤我?!”于臻的眼底一片猩红,如同地狱爬出来的恶鬼,充满了毁灭一切的疯狂!“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窒息感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李郁萌的挣扎变得微弱,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于先生!!”卧室门外,突然传来陈铭焦急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出事了!老爷子那边……医院刚来电话,情况危急!请您立刻过去!”
“老爷子”三个字,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又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于臻濒临彻底疯狂的怒火上。他掐着李郁萌脖子的手猛地一僵!眼底翻涌的猩红风暴剧烈地波动着。
李郁萌趁机猛地吸进一口气,剧烈地咳嗽起来。
于臻死死地盯着身下脸色青紫、剧烈咳嗽、濒临死亡边缘的女人,又听着门外陈铭那不容忽视的紧急催促。最终,那股滔天的杀意被强行压下,化为一种更加深沉的、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
他猛地松开掐着她脖子的手,翻身下床,站在床边,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濒死的困兽。他最后看了李郁萌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极致——暴怒、杀意、痛苦,还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绝望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
他没有再说一个字,猛地转身,带着一身未散的暴戾和酒气,大步冲出了卧室!房门被他甩得震天响!
李郁萌瘫软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脖子上留下清晰的、青紫的指痕,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死亡的阴影仿佛还缠绕在颈间。她看着天花板上奢华的水晶吊灯,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和深切的绝望。
这就是她的生活。在疯子的囚笼里,在另一个疯子的窥探下,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挣扎。
她缓缓抬起手,指尖颤抖着抚上自己脖子上那狰狞的指痕。疼痛尖锐而真实。
就在这时,被她藏在壁炉砖缝里的那个窃听器,仿佛一个无声的、冰冷的嘲笑。
沈逸尘……他听到了吗?听到于臻差点掐死她?听到她濒死的挣扎和绝望?
他会在哪里?在某个黑暗的角落,带着他那温和的笑容,静静聆听着这一切?
一股冰冷的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绕上她冰冷的心脏,并疯狂滋长。
她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这两个疯子手里。
一个疯狂而血腥的计划雏形,在她冰冷死寂的心底,如同黑暗中的毒蘑菇,悄然滋生。她要让他们……自相残杀!
门外传来汽车引擎暴躁的轰鸣声,于臻离开了。
别墅再次陷入死寂。
李郁萌挣扎着坐起身。她需要水。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来剧痛。
她赤着脚,悄无声息地走出卧室,走向楼下的厨房。偌大的别墅空旷得如同鬼宅,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回响。
经过一楼佣人房区域时,她听到其中一个虚掩的门内,传来刻意压低的、带着恐惧的啜泣声。
“……太可怕了……我进去送水的时候,看到李小姐脖子上……全是青紫的印子……于先生他……”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另一个更年长的女佣声音带着严厉的警告,“主人家的事情,我们当没看见!做好自己的事!千万别多嘴!”
“可是……李小姐她……”
“没有可是!你想像小张那样吗?!”
小张?李郁萌的脚步顿住了。是那个……在夜店里,试图给她灌酒、被沈逸尘一拳打断鼻梁的亮片西装男?他怎么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
她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扇虚掩的门。
里面年长女佣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听说……人是在护城河下游捞上来的……捞上来的时候……两只手……十根手指头……全没了……”
轰——!
李郁萌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仿佛有惊雷在耳边炸响!
十根手指头……全没了……
沈逸尘那句冰冷的话语,如同魔咒般在她耳边清晰地回响:
‘下次碰别人的东西之前,记得先看看……自己有几条命够赔。’
‘东西’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如坠冰窟!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逸尘……他不是说说而已。他真的……把那个人的手指……一根根切了下来?!
血色献祭……已经开始了。
而她,就是那祭坛中央,被争夺的祭品。
李郁萌扶着墙壁,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墙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