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铺着金线牡丹的凤床上,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盖头边缘。喜烛将我的影子投在红漆床柱上,晃动如血。
外头宾客散去的脚步声渐远,连最晚走的礼部尚书也上了马车。我听见若雪轻声道:“娘娘该歇着了。”她声音里透着劝慰,可越是这样,越让我觉得这满堂锦绣都成了笑话。
偏殿方向传来酒盏相碰的声音,一声,又一声。
我想起三日前下聘时,百官朝贺,父亲站在宫门前受百官道贺,脸上笑意藏不住。母亲临终前为我备下的金丝嫁衣此刻贴着肌肤,针脚细密得有些硌人。
一更梆响的时候,我猛地扯下红盖头。
若雪被我惊得后退半步,手中帕子掉在地上。她慌忙要捡,却被我抬脚踩住。
“娘娘!”她急得声音发抖,“您不能……”
我没理她,径直走到妆镜前。铜镜映出眼角一片水光,我咬住下唇,生生把那些湿意逼回去。
月光从窗棂斜照进来,我踩着那片银辉,穿过重重回廊。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连我自己都能听见心跳。
朱漆门扉就在眼前,我推开了。
夜风扑面而来,吹散了鬓边几缕散发。萧景宸正举杯欲饮,见我出现,手一顿,酒洒在衣襟上。
他对面坐着的人,是林婉儿。
琴音戛然而止。
我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萧景宸手中的那张纸片上。泛黄,边角卷起,显然是经常被翻看。
“殿下是在等她来替您宽衣么?”我声音清冽,像碎玉落进寒潭。
萧景宸猛地起身,椅子往后一拖,发出刺耳声响。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林婉儿低垂着眼帘,手指轻轻摩挲琴弦,仿佛刚才那曲不成调的《清平调》不是她弹的。
我缓步走近,看清了纸上字迹——“愿得一心人”。
心口一痛,我低头笑了。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抬头看他,“你不必勉强自己,我也不会纠缠。做个有名无实的夫妻,等你登基,放我自由。”
萧景宸脸色变了变,攥着那张纸的手收紧。
我伸出手,指尖已被指甲掐出血痕,却仍继续说:“你放心,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也不会让你难堪。但你要答应我,等你登基,立刻下旨废后。”
他沉默良久,终于松开手。那张纸飘落在地,被风吹得微微打了个转。
我弯腰捡起,捏在指尖,转身离去。
回廊里,若雪提着灯笼等我,眼圈通红。她为我更衣时哽咽着说:“娘娘何苦……”
我没应她,将红盖头叠成方胜模样,放进陪嫁木匣。暗格里还藏着母亲留给我的翡翠平安扣,温润贴手。
凭栏远眺,远处传来侍女的歌声,大概是哪个醉醺醺的宫人在唱小调。 我静静的回到房间,躺在床踏上 :“呵呵,一对情人啊。”
月光下,我低声说:“此生不为情所困。”
次日晨光熹微时,宫人发现昨夜未动的合卺酒。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