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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的风裹着潮气往护士站钻时,姜绵正趴在床垫上打盹。
贺峻霖给的外套盖在背上,薄荷混烟草的味道缠着鼻尖,比消毒水好闻些,却压不住后颈的凉,大概是应急灯灭了后,走廊的风总往领口灌。
她迷迷糊糊蹭了蹭床垫,布料糙得磨脸,却比值班椅软,至少能蜷着腿缩成一团。
系统统统【三点了,该去给三号床换纱布了。】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轻响,像用指尖敲了敲耳膜。
姜绵猛地惊醒,睫毛上还沾着困意的湿。
她坐起身时,后背的外套滑下去大半,露出护士服领口的薄汗,凉得她打了个颤。
抬头往处置室看,果然见丁程鑫站在门后,白大褂的影子被月光拉得很长,指尖捏着块叠得齐整的纱布,没动。
丁程鑫“醒了?”
他先开了口,声音比午夜时更低些,像浸了水的棉线。
丁程鑫“我还以为你要睡过。”
姜绵赶紧把外套往上拉了拉,遮住领口,脸有点热。
姜绵“没、没睡沉。”
她低头穿鞋时,看见贺峻霖还靠在门框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手里的符纸掉在脚边,泛着点浅金的光。
丁程鑫顺着她的视线瞥了眼贺峻霖,眉峰微不可查地蹙了下,没说话,只是转身往走廊走。
丁程鑫“走吧,我带你去。”
他走得慢,像是在等她。
姜绵跟在后面,踩着他的影子走,能看见他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的碎玻璃,和他的脚步声一样匀。
三号病房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没锁。
丁程鑫推开门时,姜绵才发现里面不是黑的,窗台上摆着盏老式煤油灯,灯芯燃得很弱,昏黄的光落在病床上,映出个蜷缩的身影。
是个看起来很老的怨灵,盖着件灰扑扑的旧棉袄,露在外面的手背上爬满皱纹,指甲缝里嵌着黑泥。
它没醒,呼吸轻得像风刮过枯叶,只是偶尔喉间会滚出点细碎的哼声,黏糊糊的,像含着痰。
丁程鑫“动作轻些。”
丁程鑫把纱布递过来,指尖擦过她的掌心,凉得像冰。
丁程鑫“它怕亮,灯别往脸上照。”
姜绵接过纱布时,指尖抖了抖。
不是怕,是丁程鑫的指尖离得太近,他呼吸时带的气拂过她的手腕,带着药味的冷,却让那片皮肤瞬间烧了起来。
她蹲下身时,头发垂下来,蹭过病床的栏杆,丁程鑫突然抬手,用指背替她把头发别到耳后。
他的指背擦过耳垂,比指尖暖些,却烫得姜绵猛地缩回脖子,纱布差点掉在地上。
丁程鑫“小心。”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在她耳边。
丁程鑫“别碰着它的手,指甲尖有锈。”
姜绵“嗯”了一声,不敢再抬头。
她低头拆旧纱布时,能感觉到丁程鑫就站在身后,很近,近得能闻见他白大褂上的药味。
旧纱布沾着黑渍,大概是干涸的血,她刚想往下扯,手腕突然被攥住了。
是丁程鑫。
他的指尖掐在她手腕内侧的薄筋上,不疼,却带着股控制力,让她动不了。
丁程鑫“别硬扯。”
他说,另一只手伸过来,指尖贴着旧纱布的边缘轻轻撕,动作慢得像在拆件易碎的瓷器。
丁程鑫“沾住皮肉了,会疼。”
他的指尖擦过她的手背时,姜绵才发现他的指腹有层薄茧,蹭过皮肤时有点痒。
煤油灯的光落在他手上,能看见他捏纱布的指尖泛着白。
不是用力,是捏得太稳,连指缝都没漏一点光。
旧纱布拆完时,病床上的怨灵突然哼了一声,眼尾滚出点浊泪,没醒,却往床里缩了缩。
丁程鑫的动作顿了顿,抬手替它掖了掖棉袄角,指尖碰到棉袄布料时,姜绵看见他喉结轻轻滚了滚,像在忍什么。
她看着丁程鑫把新纱布敷在怨灵手背上,用胶带粘好,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它。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往门口走。
丁程鑫“走吧,去药房拿点碘伏,明天再来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