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风的角落

画廊开幕式那天，晨光刚漫过街角，顾深就已经在画室忙前忙后。他把《巷口》小心地装进画框，指腹反复摩挲着边角的木质纹路，像在确认一件稀世珍宝。苏砚站在一旁看着，忽然发现画框内侧被悄悄贴了张小小的便利贴，上面是顾深清隽的字迹：“愿你永远活在光里。”

“别贴这个，会被看出来的。”苏砚伸手想去揭，却被顾深轻轻按住手腕。他的掌心很暖，带着点紧张的微颤。

“看不见的。”顾深低头时，睫毛扫过苏砚的手背，“这是给画的祝福，也是给你的。”

画廊里人来人往，张姐正拿着介绍册向参观者推荐苏砚的画。顾深站在角落，手里捧着两杯水，目光始终没离开过苏砚的身影。有人问苏砚：“画里的光影处理得真好，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灵感来源？”

苏砚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顾深身上，嘴角弯起浅弧：“嗯，灵感来自于身边的人。他总在不经意间，帮我留住那些容易被忽略的光。”

顾深手里的水杯晃了晃，水差点洒出来。他慌忙低头去擦，耳尖红得像被夕阳染过。旁边有人笑着起哄：“是刚才那个帮你递水的帅哥吗？看他看你的眼神，藏着星星呢！”

开幕式结束后，顾深在后台帮着收拾画具。苏砚走过来时，看见他正把散落的颜料管按色号排好，连盖子都拧得一丝不苟。“累了吧？”苏砚递过一瓶温水，“刚才谢谢你一直在旁边。”

“不累。”顾深接过水，指尖碰到苏砚的指腹时，像触电般缩了缩，“你的画被很多人喜欢，我……很开心。”

回去的路上，车子驶过黄昏的街道。顾深忽然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拿出个小小的礼盒：“给你的。”礼盒是深蓝色的，上面系着简单的蝴蝶结，是苏砚喜欢的低调款式。

苏砚打开礼盒，里面是支银色的画笔，笔杆上刻着细小的花纹——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画材店的标志。“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支？”他惊讶地抬头，这支限量款画笔他只在朋友圈提过一次。

“碰巧看到的。”顾深目视前方，声音很轻，“觉得它和你很配。”其实他跑了三家分店才找到，还拜托店员刻了花纹，等了整整一周。

回到家时，玄关的灯坏了，楼道的光只能照进半米远。顾深下意识地伸出手，挡在苏砚身前：“小心台阶，最后三级有点高。”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晰，像根无形的绳，牵着苏砚一步步走稳。

客厅的落地灯亮起来时，苏砚才发现顾深的手肘擦破了皮——大概是刚才在黑暗里撞到了门框。他转身想去拿医药箱，却被顾深拉住：“没事，小伤。”他的掌心带着薄茧，轻轻包裹着苏砚的手腕，“你今天站了很久，累了吧？我去煮点粥。”

深夜的厨房飘着白粥的香气。苏砚靠在门框上，看着顾深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月光从窗户漏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柔和的光晕，像给这个沉默的守护者镀了层银。他忽然想起速写本里的最后一页，除了那句“他本身，就是光”，角落还有一行更小的字：“而我愿做无风的角落，让光安稳停留。”

粥端上桌时，苏砚把医药箱放在顾深面前。“处理完伤口再吃。”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像在回应顾深无数次的温柔叮嘱。顾深抬头时，正对上苏砚眼里的光，暖得像这碗刚煮好的粥，熨帖了所有藏在角落的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