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画开售那天，苏砚在画廊签售台后坐了整整三个小时。笔尖划过卡纸的沙沙声里，他总能在抬眼时看见顾深的身影——他站在人群边缘，手里捧着杯温水，目光像张柔软的网，稳稳兜住苏砚所有的疲惫。
“最后一位了。”张姐把最后一张版画递过来，眼里带着促狭的笑，“这位先生说要特别签那行‘赠无风的角落’。”
苏砚抬头，撞进顾深带着笑意的眼睛里。他接过版画，指尖在空白处停顿片刻，写下那行字时，故意把“角”字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道蜿蜒的光，缠上顾深的名字。
签售结束后，顾深在后台帮他揉肩膀。指腹按过酸痛的肌肉时，苏砚忽然抓住他的手：“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打车去了城郊的山顶美术馆。傍晚的风带着草木的清香，夕阳把美术馆的玻璃幕墙染成金红色。苏砚拉着顾深跑到天台，指着远处的城市天际线：“你看，那边亮灯的地方，就是我们住的老巷。”
顾深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密密麻麻的灯火里，有盏暖黄的灯格外显眼——是他们家客厅的落地灯，出门时特意没关。“你早就计划好了？”他转头时，看见苏砚手里拿着支小小的手电筒，正往他脸上照。
“嗯，想让你看看，我们的灯永远为彼此亮着。”苏砚关掉手电筒，指尖划过顾深的眉骨，“就像你总在画室给我留的那盏夜灯，像你深夜为我温的牛奶，像你藏在画里的所有温柔。”
下山时，月亮已经爬上山头。顾深牵着苏砚的手走在石板路上，影子被月光拉得很近，几乎分不清彼此。路过山腰的便利店时，苏砚忽然停下脚步：“想吃关东煮。”
顾深笑着去买，回来时手里捧着两杯冒着热气的汤。萝卜煮得糯糯的，海带结浸满了汤汁，是苏砚喜欢的味道。“小心烫。”他把杯子递过去，自己先吹了吹才送到苏砚嘴边。
苏砚咬着萝卜抬头，看见顾深的睫毛上沾着月光，像落了层细碎的银粉。“顾深，”他含着食物含糊不清地说，“你的温柔不是囚笼，是让我敢往前走的底气。”
顾深的动作顿了顿，汤勺在杯里轻轻搅动：“以前总怕太近会让你窒息，怕我的在意变成束缚。”
“不会。”苏砚把自己的海带结喂到他嘴边，“真正的束缚是冰冷的墙，而你是透光的窗。”
回到家时，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顾深换鞋时，发现苏砚的拖鞋被摆得格外整齐，鞋头朝着客厅的方向——以前都是他帮苏砚摆鞋，今天却被悄悄换了过来。
深夜整理版画订单时，苏砚发现顾深在每张订单的背面都画了小小的绣球花。笔尖的弧度温柔得像他的目光，在纸页上开出一片无声的花海。“你连这个都要偷偷画？”苏砚笑着把订单收进文件夹，“以后不用藏了，你的心意，我都看得见。”
顾深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喟叹：“以前怕光太亮会刺伤你，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可以一起站在光里。”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客厅的落地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晕里，两个交叠的影子依偎在一起，像两盏终于找到彼此的长明灯，在漫长岁月里，亮得安稳而温暖。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