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 把我困在这里”
宋亚轩再一次见到刘耀文,是在他表姐苏乐乐的订婚宴上。
三年零七个月,整整一千零九十五天。
他从不擅长记数字,却把这个数字刻进了骨头缝里,连梦里醒来都记得清清楚楚。
那是他们分开的日子。
觥筹交错,杯盏浮影。大厅的灯光太亮了,晃得人眼疼。空气里是香槟和香水混合的气味,还有熟人带着笑意打量的视线。
宋亚轩站在原地,一时间分不清哪里更让他头晕——酒精,还是回忆。
他拎起酒杯,笑着应酬几句,找了个借口往露台走去。
——他需要一根烟。
夜风带着晚夏的潮湿,打在脸上微微刺痛。他靠在栏杆上点火,手指却因为细雨打湿有些发抖。烟燃起来的一瞬间,他才觉得整个人清醒了些。
他想回大厅去。再坐一会儿,意思到了就可以走了。
可当他重新踏入宴会厅时,目光落在正桌的第一眼,就顿住了。
刘耀文。
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肩背挺拔,坐在那里像是一把剑。冷,静,锋利。
再熟悉不过了。
——可也已经面目全非。
他变了。眉眼更深,轮廓更冷,像是把那些年少时的天真笑意全数磨平,只剩一个雷厉风行的“小刘总”。
他身边空着一个座位。
整桌人都坐满了,只有他身侧,留着一个空位,干净得像是早就等好了谁。
宋亚轩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响,却还是被人留意到。
“轩轩,”苏乐乐从人群中走来,替他解围般拍了拍他的肩,“你来了,快坐,刚好还差你一个。”
宋亚轩目光在刘耀文身侧那把椅子上停留了一瞬。
“……是吗。”
他说着,移步坐下。
刘耀文没说话。连眼角的余光都未给他一分,仿佛身边坐着的,只是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气氛不知不觉变冷了几度。
周围人察觉了什么,一个个悄悄放轻了语调,连碰杯声都刻意小了些。
谁都知道这两人当年的事。
两人当年轰轰烈烈的私奔,
之后便是分手得一地鸡毛。
刘耀文面无表情,眉眼沉着如常,像个精密运转的机器,不动声色。
唯有宋亚轩,埋头吃菜,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是真的在吃。不是为了撑场面,不是为了躲避话题——只是那道糖醋鳜鱼,太好吃了。
酱香均匀,入口即化。鱼刺细得近乎无感。他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的菜了。
于是他低头,一筷接一筷地夹菜,吃得极为认真。
刘耀文偏头看他,神色里划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
宋亚轩还是那个样子,安静时不说话,整个人就像一朵高岭之花,清冷、疏离。
只是,好像又瘦了些。
脸颊陷下去一点,原本柔和的轮廓多了几分清瘦的凌厉。
他们像是两条并行轨道,兜兜转转,又意外相遇。
宴会散场时,天已全黑,窗外雷声滚滚,接着就是一场倾盆大雨。
比他和刘耀文分手那天的雨还要大。
他试着叫车,打了几通都没有应答,雨水顺着发梢滴到脖颈里,一阵阵发冷。
他低声咒了一句,转身又回了酒店,借了一把伞。
撑伞下山,一步步踩着泥水走。
山路太长,雨太大,风也毫不留情地刮着。他的伞被吹得东倒西歪,衣服从肩头一直湿透到腰线。
宋亚轩叹了口气。今晚真不该来的。
他走到公路边,再次伸手拦车。好不容易,一束车灯停在了他面前。他快步上前,打开后座车门——却愣住了。
是刘耀文。
对方的神情看不出喜怒。宋亚轩几乎是下意识地关上了车门,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认错了。”
他转身要走。
雨没停,风反倒更大了。
可身后那辆车缓缓跟了上来,稳稳停在他身侧。
车窗落下,刘耀文的声音从雨声中传来,低沉冷静,只有两个字:
“上车。”
宋亚轩站在雨里,指尖紧了紧手中的伞,几秒后还是拉开车门。
他没去副驾,而是坐进了后排——和刘耀文并排。
短暂的雨夜,封闭的车厢,空气像是被某种回忆浸透了,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宋亚轩,你现在的样子真狼狈。”
刘耀文靠在后座,语气不紧不慢,却带着说不清的情绪。
宋亚轩擦了擦眼角的水珠,冷笑一声:“闭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跳车。”
刘耀文歪头看他,眼神淡淡的,嘴角却轻轻翘起。
还是老样子,火气不小,受不得半点刺激。
车子一路往市中心驶去,雨刷来回摆动,挡不住窗外一片迷雾灯影。
“你把我放路边就行。”宋亚轩望着窗外,声音平稳。
刘耀文没理他。
宋亚轩偏头看他一眼,眉头蹙起:“你什么意思?”
“跟前男友叙叙旧,不行吗?”刘耀文笑得极淡。
“咱俩没什么好说的。”
刘耀文也不着急,语气像是在闲聊:“你二叔可是把你卖给我了。”
宋亚轩脸色一沉:“什么年代了还拐卖人口,小刘总未免太缺德。”
“你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吗?”
宋亚轩一口气堵在胸口,正准备发作,刘耀文却忽然凑近,缓慢扯下他肩上的外套。
宋亚轩猛地侧身,眼神警惕:“你发什么疯?”
刘耀文淡淡道:“你的外套全湿了,别弄脏了我的车。”
说完,从旁边拿了条干毛巾丢过去,姿态不紧不慢,却带着一贯的强势。
宋亚轩没再说话,低头把湿透的黑色大衣脱下来。
车厢里温度不高,他只穿着一件白衬衣,被雨水浸湿后几乎贴在身上,骨架清瘦,线条流畅,锁骨微突,胸口一起一伏。
他的头发还在滴水,发梢滑落在眼角,像是在流泪一样。
刘耀文看着他,忽然有些恍惚。
他忽然很想亲他,想伸手抚摸他身上的每一寸冷意与潮湿,想看他哭,像从前一样咬着嘴唇不肯出声的样子。
刘耀文给了司机一个眼色,隔板缓缓升起,密闭的空间里,气氛骤然凝重起来。
宋亚轩眯了眯眼,靠着车门冷笑:“你想干什么?”
刘耀文语气懒散,却透着一股熟悉的危险意味:“你说我要干什么?干你。”
宋亚轩笑出声,笑得肆意又带点凉意:“好啊—#—那在你动手之前,我先干你好不好?”
车厢后座闹得不可开交,司机小陈在前面默默吐槽:我们刘总真是猛,声音这么大。
谁又能想到,这后座上的刘耀文正挨着宋亚轩的“教育”。
宋亚轩给了刘耀文一拳,嘴里骂着:“臭小子,忘了谁教你打架的了?”
“就凭你,还想耍霸王硬上弓?”
“当年要不是我心疼你,你能在上面?”
宋亚轩心里嘀咕,真不能和流氓同处一室了,这气氛简直让人喘不过气。再说了,今晚还有场拳赛等着他呢,不能耽误。
他冷冷地对刘耀文说:“让我下车。”
刘耀文脸色阴沉,刚被揍了一顿,心情本来就不好,最终还是放人了。
宋亚轩一脚踏上雨湿的街道,径直回了趟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就前往地下拳场。
母亲的医药费像座大山压着他,谁能想到,当年的天之骄子,为了钱会去选择打黑拳呢!
难怪刘耀文打不过他——宋亚轩赌命拼搏的劲儿,谁能敌得过?
果不其然,今晚的拳赛又是宋亚轩赢了。
拳击场上,他挥洒着所有的愤怒和无奈,每一拳都带着压抑已久的痛苦。打完后,疲惫的他终于能沉沉入睡,那是他为数不多的安宁时刻。
可他不知道,这或许就是他打的最后一场。
第二天,他一如既往地赶去地下拳场,结果却发现那里已经被封了。
有人举报了。
宋亚轩苦笑,没办法,只能转而去飙黑车赚快钱。
玩命的活儿,钱来的总是很快。
刘耀文这几天暗中调查着宋亚轩,看到他为了母亲的医药费而奔波,打黑拳、飙黑车,几乎拼了命。
他心里既心疼又愤怒。他生气地举报了那些地下比赛。
谁不想把高岭之花拉下神坛呢?可是真的看到宋亚轩这个样子,他却如此的心疼。曾经那个被万人瞩目的天之骄子,如今却被生活逼成这般模样。
心底的痛,像雨水一样,滴进了刘耀文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