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张万霖回府衙时，夜色已浓得化不开。马车在石板路上碾过，发出规律的颠簸声，林月借着车帘缝隙往外看，见柳溪镇的灯火渐远，最后缩成几点模糊的光晕。
陆绎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呼吸却比平日重些。林月悄悄打量他，月光透过车窗落在他脸上，映出下颌线清晰的轮廓，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她从药箱里摸出那瓶凝神止痛的药丸，递过去林月“再含一粒？”
陆绎睁开眼，看了看药丸，又看了看她，伸手接了过去。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车厢里一时有些安静，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林月“张万霖提到的知府，你觉得会是谁？”
林月先开了口，打破这微妙的沉默。
陆绎“江南巡抚下辖三府，柳溪县属常州府，知府姓赵。”
陆绎缓缓道陆绎“此人去年刚调任，据说与严党有些牵扯。”
林月心头一沉。严党势大，若是此案真牵扯到他们，恐怕会更加棘手。
回到府衙时，已是三更天。陆绎让人将张万霖关进死牢，又吩咐随从即刻去传柳溪县令李嵩。他自己则带着账册，径直往刑房去。
陆绎“你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陆绎站在刑房门口，对林月道。血腥味混着刑具特有的铁锈味扑面而来，让他下意识皱了皱眉。
林月却摇了摇头林月“我留下吧，万一你伤口又裂开……”
话说到一半，见他眼神微动，便改口道林月“我也想听听张万霖还能吐出些什么。”
陆绎没再反对，只是道陆绎“里面污秽，你站远些。”
刑房内灯火通明，张万霖被铁链锁在刑架上，脸上还带着被踹的淤青。见陆绎进来，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随即又梗起脖子：“陆绎，你别白费力气了！赵知府不会放过你的！”
陆绎“赵知府？”
陆绎拿起一本账册，慢悠悠地翻着陆绎“账册里只提‘府衙某大人’，你倒是替他认下了。”
张万霖脸色微变，嘴硬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绎合上账册，看向一旁的锦衣卫陆绎“让他清醒清醒。”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张万霖打了个寒颤，却仍不肯松口。陆绎也不急，只是将那朵从盐行摘下的曼陀罗花扔到他面前魏无羡“王氏的孩子若是死了，你说这笔账该算在谁头上？是你，还是你背后的赵知府？”
提到孩子，张万霖的眼神明显慌了。他挣扎着想要扑过来，却被铁链拽得生疼：“你别伤害她们！我招……我什么都招！”
林月站在阴影里，看着陆绎不动声色便击溃对方防线，心里暗暗佩服。他审案时的样子，与平日的冷冽不同，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锐利，让人不敢有半分欺瞒。
“赵知府确实参与了私盐买卖。”张万霖喘着气，声音发颤，“三年前他还在苏州任通判时，就开始让我帮他私运盐引，后来他升了知府，胃口越来越大，甚至让李县令配合我们涂改官盐账目……”
他断断续续地供述着，将赵知府如何利用职权包庇私盐交易、分赃多少、哪些官员参与其中，一五一十说了出来。陆绎让人一一记下，时不时追问几句关键细节，眼神始终冷得像冰。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锦衣卫冲了进来，脸色凝重锦衣卫“大人，不好了！李县令……李县令在来的路上被人杀了！”
陆绎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左肩的伤口顿时传来剧痛，他闷哼一声，却顾不上这些陆绎“谁干的？人在哪？”
锦衣卫“在府衙外的小巷里，随行的衙役也被灭口了，现场只留下这个。”
锦衣卫递上一枚玉佩，玉佩雕成麒麟样式，边角还刻着个“赵”字。
陆绎“欲盖弥彰。”
陆绎捏着玉佩，指节泛白陆绎“赵知府这是怕李嵩说出什么，先下手为强。”
林月心头一震，没想到赵知府竟如此狠辣，光天化日之下敢在府衙附近杀人。
张万霖听到李嵩的死讯，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刑架上：“他……他连李县令都敢杀……他不会放过我的……”
陆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陆绎“现在知道怕了？你手上的人命还少吗？”
他对随从道陆绎“加派人手看守死牢，别让张万霖也‘意外’身亡。”
处理完李嵩的事，天已蒙蒙亮。陆绎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书房，林月紧随其后，见他左肩的绷带又渗出了血，忍不住道林月“我再给你换一次药。”
这次陆绎没有拒绝，任由她将自己按在椅子上。拆绷带时，林月的动作格外轻，生怕弄疼了他。伤口比在盐行时又恶化了些，周围的皮肉红肿得厉害。
林月“你看，又裂开了。”
林月的声音带着点嗔怪，却又藏着担忧林月“说了让你别乱动。”
陆绎低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晨光透过窗纸照进来，在她发梢镀上一层金边。他忽然伸手，想要拂去她颊边沾着的一点药粉，指尖快要触到时，却又停住，转而落在自己膝上。
陆绎“李嵩一死，线索就断了。”
他低声道，像是在说给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魏无羡“赵知府老奸巨猾，没有直接证据，扳不倒他。”
林月撒药的手顿了顿林月“张万霖的供词不算吗？”
陆绎“他的供词只能作为旁证，若赵知府抵死不认，我们也无可奈何。”
陆绎叹了口气陆绎“而且严党耳目众多，我们在常州府的动作，怕是已经传到京城了。”
林月心里咯噔一下。她知道历史上严党倒台是迟早的事，但现在他们权势正盛，若是被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林月“那我们……”
陆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陆绎打断她，眼神重新变得坚定陆绎“既然查了，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林月看着他眼里的执拗，忽然觉得心里安定了些。她系好绷带，站起身道林月“我去给你端点吃的，你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吃东西。”
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系统提示音响起：【主线任务“揭露私盐案”遭遇阻碍，触发隐藏任务“寻找赵知府罪证”。任务奖励：陆绎好感度+20%，积分+500。】
林月脚步一顿，回头看向陆绎。他正望着窗外，晨光落在他身上，明明带着暖意，却又透着一股孤勇。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了决定。
这场仗，她陪他一起打。
不多时，林月端着一碗热粥回来，还配了两碟小菜。陆绎确实饿了，也不客套，拿起勺子慢慢喝着。林月坐在对面看着他，忽然想起他昨晚说的话，便问道林月“你说请我吃的桂花糕，什么时候兑现？”
陆绎抬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陆绎“等抓住赵知府，我亲自去老字号给你买，管够。”
林月“一言为定。”
林月弯了弯唇。
窗外的晨光越来越亮，透过窗棂照进书房，将两人的影子拉在一起，仿佛预示着前路纵然艰险，也有人并肩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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