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绎吃完粥,将空碗推到一旁,指尖在桌案上轻轻叩着陆绎“李嵩虽死,但他在柳溪县任上多年,总要留下些痕迹。你随我去趟县衙,仔细搜搜他的书房。
林月点头应下,转身去取药箱时,特意往里面多塞了几包止血的药粉。
两人刚走出府衙,就见锦衣卫来报,说赵知府派人送了帖子,邀陆绎午时过府赴宴。
陆绎“鸿门宴。”
陆绎看也未看那帖子,直接扔给随从魏无羡“回复赵知府,公务在身,恕难从命。”
林月跟在他身后,低声道林月“他这是在试探我们?”
陆绎“是试探,也是警告。”
陆绎脚步未停陆绎“李嵩死得蹊跷,他偏在这时递帖子,无非是想看看我们是否还敢查下去。”
柳溪县衙离府衙不过半柱香的路程,两人赶到时,李嵩的家眷正在内堂哭哭啼啼,几个衙役守在书房门口,见陆绎来了,忙不迭地让开。
李嵩的书房不大,书架上堆满了卷宗,案几上还摊着未写完的公文。陆绎走到书架前,手指拂过一排排书册,忽然在最底层抽出一本线装书,书页间夹着几张泛黄的纸。
林月“这是什么?”
林月凑过去看,见纸上密密麻麻记着些数字,还有“盐引”“漕运”等字眼,末尾却只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赵”字。
陆绎“像是分赃的流水账。”
陆绎将纸折好塞进袖中陆绎“但不够具体,得再找找。”
林月翻开案几上的公文,大多是些钱粮赋税的记录,没什么特别。她目光扫过书架顶端,忽然发现一个不起眼的木盒。
林月“陆绎,你看那个。”
陆绎搬来椅子站上去,将木盒取了下来。盒子没上锁,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封信,信封上的落款都是“赵”。
两人对视一眼,连忙拿出信来看。信里的内容暧昧不清,只说“货已备好”“银两分润”,却没提具体是什么事。直到看到最后一封信,林月忽然指着其中一句道林月“你看这句——‘西郊仓库已清,下月初三可入’。”
陆绎眼神一凛陆绎“西郊仓库?很可能就是私盐的存放地。”
他将信仔细收好魏无羡“今日是初一,还有两天时间,我们得赶在初三前找到那处仓库。”
正说着,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一个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陆大人,不好了!赵知府带人来了,说要亲自查验李县令的遗物!”
林月心里咯噔一下林月“他怎么来得这么快?”
陆绎“怕是早就派人盯着我们了。”
陆绎将木盒放回原处,又将那几张流水账纸藏进书册里陆绎“别慌,他没证据,不敢乱来。”
两人刚整理好,赵知府就带着人走了进来。他约莫五十岁年纪,穿着一身藏青色官袍,脸上堆着假笑,眼神却透着精明。
“陆佥事,听说你在查李县令的案子?”赵知府拱手道,“李县令是本官的下属,他遭此横祸,本官心里实在难受,特来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陆绎“有劳赵知府挂心。”
陆绎淡淡道陆绎“此案已有眉目,不劳知府大人费心。”
赵知府的目光在书房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书架上:“李县令平日最是谨慎,书房里想必藏了不少要紧东西吧?陆佥事可有什么发现?”
陆绎“不过是些寻常公文。”
陆绎侧身挡住书架陆绎“赵知府若是没事,就请回吧,我们还要继续查案。”
赵知府脸上的笑容淡了些:“陆佥事这是信不过本官?也罢,既然陆佥事有分寸,本官就不打扰了。”他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回头道,“对了,今晚的宴席,本官还会备着,陆佥事若是想通了,随时欢迎。”
看着赵知府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月松了口气林月“他好像没发现什么。”
陆绎“未必。”
陆绎走到书架前,拿起那本夹着流水账的书魏无羡“他刚才的眼神一直在书架上打转,恐怕已经起了疑心。我们得尽快找到西郊仓库,否则等他毁了证据,就真的束手无策了。”
两人不敢耽搁,立刻让人去查西郊的仓库。可常州府西郊的仓库不下十几个,有官仓,有私仓,一时半会儿根本查不完。
眼看天色渐暗,陆绎坐在书房里,手指敲击着桌案,忽然道陆绎“李嵩的账册里提到过‘漕运’,私盐要运出去,必然要走水路。西郊靠近运河的仓库,只有三个。”
林月眼睛一亮林月“我这就让人去查这三个仓库!”
陆绎“等等。”
陆绎叫住她陆绎“赵知府肯定也想到了,我们不能打草惊蛇。今晚我亲自去,你留在府衙,若是天亮我没回来,就把这些信和账册交给巡抚大人。”
林月心头一紧林月“我跟你一起去。”
陆绎“不行,太危险了。”
陆绎皱眉陆绎“赵知府的人说不定就在外面盯着,多一个人多一分风险。”
林月“正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去。”
林月拿出药箱里的匕首,塞进他手里林月“我懂些医术,万一你受伤了,我还能帮你处理。再说,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照应。”
陆绎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沉默片刻,终究点了点头陆绎“好,但你必须听我指挥,不许擅自行动。”
夜幕再次降临,两人换上夜行衣,避开巡逻的衙役,悄悄出了府衙。月色朦胧,运河边的风带着水汽,吹得人心里发凉。
他们先去了离运河最近的一个仓库,翻墙进去一看,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几个破旧的麻袋。
林月“看来不是这里。”林月压低声音道。
两人刚要离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陆绎一把将林月拉到柱子后面,借着阴影藏了起来。
只见几个穿着黑衣的人走进仓库,为首的正是赵知府的管家。
“大人说了,明晚就把货运过来,让咱们先清理干净。”管家吩咐道,“尤其是东边那间密室,别让人发现了。”
“放心吧管家,这附近早就被我们盯死了,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一个黑衣人笑道。
管家又叮嘱了几句,才带着人离开。
陆绎和林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喜。
陆绎“看来找对地方了。”
陆绎低声道陆绎“东边有密室。”
两人悄悄摸到仓库东边,果然在墙角发现了一块松动的石板。陆绎掀开石板,下面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脚步声。
林月“里面有人看守。”
林月道。
陆绎从怀里摸出一枚银针,递给林月陆绎“等会儿我引开他们的注意力,你趁机进去,找到账本或者盐引,我们在外面汇合。”
林月接过银针,点了点头。
陆绎深吸一口气,忽然朝仓库外扔了一块石头,发 出“咚”的一声响。
“谁?”里面的人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提着刀冲了出去。
趁此机会,陆绎和林月迅速钻进洞口。洞里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尽头有微弱的光亮。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只见一间不大的密室里,堆放着许多木箱,箱子上贴着“官盐”的封条。
林月“果然在这里。”
林月惊喜道林月“我们找到证据了!”
她刚要去打开箱子,忽然听到通道里传来脚步声。陆绎脸色一变陆绎“不好,他们回来了!”
他一把将林月推到箱子后面陆绎“藏好,别出来!
话音刚落,几个黑衣人就冲了进来。为首的看到陆绎,顿时狞笑道:“原来是陆佥事,没想到你居然找到这里来了。可惜啊,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几人拔刀就朝陆绎砍去。陆绎侧身躲过,抽出腰间的匕首迎了上去。密室空间狭小,不宜缠斗,他且战且退,想把人引到外面去。
就在这时,林月忽然从箱子后面冲出来,将手里的银针狠狠扎向一个黑衣人的后颈。那人顿时惨叫一声,倒在地上。
陆绎“林月!”
陆绎又惊又怒魏无羡“谁让你出来的?”
林月“我不能让你一个人拼命!”
林月捡起地上的刀,虽然握得有些发抖,眼神却很坚定。
黑衣人见状,分了两人去对付林月。林月没学过武功,只能凭着一股狠劲勉强抵挡。眼看一把刀就要砍到她身上,陆绎怒吼一声,不顾自己被划伤的手臂,冲过去将她护在身后。
陆绎“快走!”
陆绎将林月推向洞口陆绎“去报官!”
林月看着他浴血奋战的背影,眼眶一热,却摇了摇头林月“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就在这危急关头,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哗,紧接着是锦衣卫的声音锦衣卫“大人,我们来了!”
原来是陆绎早就安排了人手在附近接应,听到动静后立刻赶了过来。
黑衣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纷纷想要逃跑,却被锦衣卫一一拿下。
陆绎看着被押走的黑衣人,松了口气,再也支撑不住,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林月连忙扶住他,只见他手臂上的伤口又裂开了,鲜血染红了衣袖。
林月“你怎么样?”林月急得声音都发颤了。
陆绎“没事。”
陆绎喘着气,看向那些贴着“官盐”封条的箱子魏无羡“找到证据就好。”
他打开一个箱子,里面果然装满了盐引。还有几本账册,详细记录了赵知府私卖官盐的数量和去向。
陆绎“有了这些,他就百口莫辩了。”
陆绎拿起账册,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林月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又疼又气林月“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案子。快走,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出密室,外面的月光正好,照亮了彼此沾满尘土却亮晶晶的眼睛。
林月“对了,”
林月忽然想起什么,笑道林月“你答应我的桂花糕,可别忘了。”
陆绎看着她的笑容,忽然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了。他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陆绎“忘不了。等处理完赵知府,我就带你去买,管够。”
月光下,两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仿佛预示着前路纵然还有风雨,但只要并肩同行,便无所畏惧。